脚步迈了出去,可是忽然又涩然停顿,似乎被什么牢牢地楔住在了原地。他那刀削一般的面孔上,肌肉有点微微的抽搐,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咫尺之外的小院,盯着那个女人的侧影。

他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可是心里也模糊地知道,其实应该只过了短短数秒钟。小庭院中的女子已经直起了腰身,像是被花香和院中的清新空气了,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来,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躲在古树背后,原芮风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走进了对面的房间,这才放松了僵直的身体,慢慢地靠上了身后的树干,犹如全身脱力。

一直在那树影中立了很久,他才直起身板,小心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

一阵响铃后,他听着电话被接通,几乎用最快最急促的语调,却依然记得压低声音,小声疾问:“既然你们最终同意把她的地址给我,既然你们也同意我来看看她,却又为什么骗我!……这种意外、这种突然的刺激不是惊喜!它简直让我昏了头,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就来了,你们不能这样,我……”

他的质问被电话那头的声音生硬地打断了,黎奉天皱着眉头,在千里之外不满地道:“原大总裁,拜托你说清楚一点,不要语无伦次。”

“什么说清楚一点,是你们什么都不说清楚!不不,你们不是没说清楚,而且根本就在骗我,你们何必如此!”

“喂,原总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儿子快醒了,我得去看看他,再见--”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林磬的身孕还留着,她根本没有打掉孩子!”

黎奉天正要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闻言却是猛然一愣。困惑地紧紧皱眉,他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林磬没有打掉孩子?”

不远处的躺椅上,正斜依在上面

悠闲地织着小孩毛衣的林笛猛然地抬起头,惊疑地看着丈夫。

“是的,为什么你们能放心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还独身怀着身孕?你们不是她仅剩的亲人了吗?你们……”

愕然地回过头,黎奉天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妻子:“那个……那个原芮风说,他已经在丽江看到了你妹妹小磬,然后他现在在质问我们,为什么瞒着她根本没有打胎的事实。”

猛地捂住了嘴巴,林笛那美丽的眼睛瞪得滚圆,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根本无法相信的事情。呆了那么几秒钟,她飞快地跳了起来,飞奔到黎奉天面前夺过电话:“你是原先生?你确定小磬她现在还保留着身孕!”

“我确定,百分百确定!”原芮风几乎是咬牙切齿。

忽然住了口,林笛怔住了。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其实意思是不要任何男人,独自生下孩子,然后和孩子一起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天啊,这的确是她那个倔强到极点、独立到极点的妹妹干得出来的傻事!

“奉天,小磬她、她……”林笛口吃着,慌张无措望着一边同样惊讶的丈夫,“她居然留着那个孩子啊!她……她真傻。”

眼睛里泛出泪水,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可是这好像,又很好,对不对?”

黎奉天长长吁了口气,无奈摇头:“你这个妹妹,做事情可真是够绝够狠。瞒着孩子的父亲也就罢了,连我们也要瞒着。”

他伸手搂过妻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的确如你所说,这总算是件好事--我们的儿子啊,很快就会有表弟妹陪他玩儿了!”

林笛点点头,含着眼泪,重新拿起电话:“原先生,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我们真的也被她骗了过去。--你放心,我们这就赶去丽江,说什么也要把她抓回来,放在身边看她生产,

好好照顾……”

电话那头,原芮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先前激动的情绪忽然消失了似的,他道:“不,不用。”

“啊,什么不用?”林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把她抓回来,是我的事,就不劳姐姐和姐夫了。”原芮风淡淡道,终于重回了那个冷静从容、在名利场上运筹帷幄的姿态,大约是自己也察觉到这口气太过霸道,他连忙又彬彬有礼地补充一句:“这是我这个孩子父亲的事,对吗?”

听着电话变成忙音,林笛呆呆地回头,看着黎奉天:“那……那个原芮风真的好无耻。”

“怎么?”黎奉天笑着吻了吻她。

林笛又是郁闷,又是无奈:“他这就直接叫上姐姐和姐夫了,他以前对校磬那么不好,我还没有说过接受他呢!”

……千里之外,原芮风独自依靠在那古树背后,犹如石像般,又立了很久。一直到太阳开始西移,他才默然离开了这条青石路边的小小客栈,开始向来路重新返回而去。

一边悠闲而淡定地走着,他一边打着电话,一个又一个,一通又一通。

一直信步到附近另一家稍大的旅店,他随意地迈进门去,又很随意地指了指街道远处:“给我一间房间,只要能看到那家‘客似云来’客栈的大门就可以。”

“好的,先生您稍等。”年轻的女服务员抬头看到他的脸,心里就是一阵小小的慌乱,连忙笑吟吟查了一下,递过来一张门卡,“这间二楼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您说的那家客栈大门,您看可以吗?”

原芮风漫不经心点点头,拿着房卡开始上楼,又开始打着电话:“是的,帮我包好私人飞机,直飞……相关的签证你去办,她的身份证……嗯,你去我办公室的保险柜直接去拿,密码是021788。抓紧,我这边很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