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入云从龙,胜在风流。冠盖满天京,凭何处,雕龙锦心冲华楼。 一任大江去,浮白当自今。饮马天堑水,踏破皇天城。剑锋指所向,帝坐九州雄。”

走上石阶,一眼即见高台处也是用上楷书写着这么一段碑文。

这段碑字气势雄浑,却又满经风霜之意,足见写碑文之人在书法上的造诣已炉火纯青,浑然自成一派。这是一首碑词,大意是歌颂唐太宗的丰功伟绩。

叶谦玉称赞道:“碑字必如其人。一个人的气质内涵多多少少可以从写字看出。但凡在书法领域上登峰绝巅并开宗立派者,定是字如其人,以心写字,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尽表于字,人字一体,这样才能独树一帜。如果只是一味摹仿,就算每时每刻都在写字,给其一生也不能有所风格,自成一脉。武之一道又和书法一途有着明显的异曲同工之妙。”

摸着碑文,足以感受到写碑人高深似海,玄之又玄的功力,这字给叶谦玉一种很玄妙的错觉。时而字痕加深,时而字痕变浅,可实际上碑字的大小痕迹不会变化。不过他也不奇怪了,毕竟这位前辈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否则不可能会在如诗如画的秦岭大地开辟这一方世外天地。

叶谦玉默默地凝视唐太宗巨像,感慨其一生的丰功大业,道:“雄骑骏马挥长槊,虎牢关下少克多。秦王万里吞吐志,玄武门后待由说。”

而又立刻抬起头,直视“唐太宗”,用一种难以见想的平静语气说道:“纵然你是千古大帝,是非成败已转成空。如今这卧龙窟犹如传说中的秦皇陵,带着皇帝那下阴间也要再创霸业的雄心壮志而战斗。你开创的李唐江山也早已消失湮灭,可你依然也是在死后牢不忘记这波澜壮观的画卷江山,依旧想做那统治苍生的万物之主。长生无极是人类的梦想,但那永远都只是奢求,黄粱美梦。如果你当年没执妄念,不吃那骗人的丹石妙药,兴许还会多活些时年。”

日月星辰,若出其中;万物苍桑,若出其里。大唐歌飞一声尽,周天循环接复流。山河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古三皇。

叶谦玉无奈地走下高台的石阶。这位伟大的帝王一生争议极多,但世间本就从来没有尽善尽美的事物,人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要判定一个人在世间的价值还需盖棺而论。总的来说,一个帝王只要能给予百姓丰衣足食的安康生活,保障国土安全,并引领时代的潮流,那就称得上是很有作为的皇帝了,功算是盖于过。

叶谦玉环视四周,隐约看到白虎玉像旁的洞壁上似有刻字,他负手踏步,走到洞壁下,抬头瞧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诧一跳。这洞壁上的壁刻是一阵行草,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却独有神韵。光从字上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极富个人思想的豪放名士所留。叶谦玉阅尽全文,满心惊奇,他实在想不到这壁刻居然是鼎鼎伟名的武侯诸葛亮年轻时所留下来的。

只见洞壁上刻道:

“吾乃诸葛亮,琅琊阳都人士。年方十八,家族为琅琊当地之名望厚族,然亮却为区区无名小辈之徒耳。亮八岁丧父,因之不得已而携弟投奔于叔父诸葛玄。然天数难测,人命难言,未料建安二年,叔父因病走逝,亮又且成孤苦伶仃之人矣。山有多高,路有多艰,此诚天示大任将降于乱世也。

亮者,本介布衣,江湖游学散修之士也。自小便学习圣人之道,而于天文地理、兵法战阵之学更为精长。常观天气,探其理,明其真,而后得之良多。识亮者,皆知亮好念《梁甫吟》。其诗曰:‘步出齐诚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诗之简约而实素

,却适时而生,亮因而独爱之。

亮常自比管仲、乐毅等治国贤能之士耳,外之俱以鄙亮而讽之。亮从不妄自菲薄,男儿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悉养浩然正大光明之气,不宜畏首畏尾。亮以为世间平庸之辈繁多,卓越之士短少,是以吾辈且勿须太过担扰,当应笑之以对。

亮本年少,却谨遵圣言,恢弘志士之气,胸含燕雀鸿鹄之向,既往兴救苍生而沉浮之念。游学多年,寻览江山胜地,偶路此处,故隐居静思苦修时年载。

思之过往,叹怀惋惜。中华千载远悠悠,自始皇以雄霸古今滔天之威而结束纷忙乱世,浑元一统,此所谓为功盖三皇五帝之功也。悲哉!仁义不施而暴苛如虎,雷霆之势虽甚,却为洪水万民而覆。苍茫巨人,仅为二世而亡,此所乃开天辟地之浩大之悲也。

然日月当空,天理循环,天下之势本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对立相生,此所为神器更迭之理也。昔高祖皇帝,秉承青天之志,斩白蛇,诛暴秦,亲贤臣。内以张良为师,任萧何为相,拜韩信为将,三杰齐心;外以陈平、樊哙及周勃等人从旁协助。终至克楚胜王,立鼎大汉。

而后所以有先汉数代,文景之风,勤俭质劳,可为历代君王之表率也。及至武帝,雄风尽展。武帝一朝,有苏武张骞此等忠义肝胆之烈士,交通西域;亦有卫霍双雄此等战无不胜之神将,封狼居胥。煌煌天汉,百转而过,念之今世,涕感忧愤。

自恒、灵二帝以来,宦官酿祸,小人当道,以致社稷有危急之祸矣。尸位素餐之辈坐行朝堂,狼心狗肺之徒横行江湖。黄巾之后,董卓、郭汜、李傕之流纷纷而起,残暴之戾,天地难容,禽兽之行,滚滚难挡。悲夫!朽木之官,奴婢之贼,不绝于迹。

亮之最尤痛恨者,乃各路英豪名为兴汉讨佞,实为中饱囊扩,蠢蠢欲动之心昭然若揭。呜呼哀哉!汉统衰微,神元残汉!今当壁刻,尽悉吾志,当以匡汉兴刘,复继圣统,替苍茫宇宙扫清一切罪恶之流!”

“这洋洋洒洒的壁刻道尽武侯年少时怀揣的冲天大志,以振兴救国为己任。这篇文章字里行间抒发了武侯心急挽救百姓于水火的殷殷深情。谦玉读完,恭躬拜服。武侯之远大,实可说是千古无二,谦玉不及万分之一,实在有愧多年读书,甚是汗颜啊!”叶谦玉念完后低头说道。

这段壁刻虽然令人热血沸腾,但热血过后还是要转为平静。叶谦玉越是沉思越是觉得大不对劲。卧龙二字是诸葛亮出山前的美号,但那也是弱冠之后的事了,决非壁文上的十八岁。而且武侯遗刻和洞门及高台碑文的书法风格大行迥异。

一个朝气蓬勃,一个沧桑无尽;一个飞天遁地,一个月明珠泪。由此得之两种留文绝非同一人所为,而且他们之间年龄差距也相当悬殊。

武侯的字,乃是年轻时所留,正值青春年少,富有抱负之际,而另外的字,则透露出留人是一个奔波一生,几经起伏之人,二者天差地别。再者武侯再怎么神机妙算,再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决料不到在他数百年后有唐一代,可见除却武侯隐居这里之外,此洞还另有他人,而且很有可能这人就是那位开辟这方天地的神仙前辈。

想到这,叶谦玉立刻冷汗直下,自己一直沉湎思考历史,却独独忘记了这洞中或许还藏住着一位绝世大能,自己的无心之举会不会打扰前辈,如果是这样,那就处境堪为不妙了。

但事已至此,只有先找到这位前辈藏隐的下落,否则将难以心安。叶谦玉沿着洞壁走,待他走到东边的时候,有重大发现。在“大唐山河”的辽东半岛旁的洞壁上有一扇紧闭的门。

这是一扇八卦图形的门,想来设计此门者不是道家人士就是擅富玄学

之人。叶谦玉猜想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前辈大宗师的住地了。只是洛水神也没有告诉他这位大宗师的身份,也是,连洛水神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的奇幻世界,又怎会知道这位高人的名讳呢。其实此刻的叶谦玉也在暗自猜测这位前辈是道士还是世俗宗师。

他在八卦门外轻声问道:“前辈在吗?晚辈叶谦玉特来拜访。”可还是一样的无回话,再问几次,也还是无果。这时的叶谦玉点头心道:“确实是无人。但我必须得进去查探。”当下又恭敬道:“前辈,晚辈情势重大,非进不可。擅闯之罪,请多多原谅。”于是双手搭在八卦门上,用劲推使,八卦门应力而开。

进入这间石室后,叶谦玉的确是没有见到憧憬的高人,却见到了始料未及的一幕。黑青石书桌摆正中央,石椅上却独坐危立着一具白骨。

“不可能!”叶谦玉本能大喊。

接着他又怔怔直道:“洛姐说这里有一位学贯天人的大宗师,外面的一切建造也确实说明这是一位真正的隐者高人。可怎么会是一个死人呢?这绝不可能。这具白骨不可能是那位前辈!”

疑从心底起,勇向胆边生。

他渐渐走近这具白骨,可就在他靠近桌子,即将用手去触碰白骨时,白骨神奇地发出一阵金色气墙将他弹飞。可怜的叶谦玉竟会被一个死人的罡气震飞丈尺。

当他重新站起时,面如死色,感觉是见了鬼似的。

这话不错,这个时候的叶谦玉恰是如见鬼灵般失魂惊魄。他始终如一坚信世间不存有妖魔鬼怪这类生物,可此时此地,诡异的事真就发生,他坚定不移的心动摇了,心中的观念开始有点坍塌。

他需要转移视线,以平复恐惧之心。他转头看向其他角落,看见石室里处摆放有书柜,书柜上存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他走向藏书,发现这些书籍都已经归类摆好,有经史子集,也有武学典籍,而他自然是要浏览后者。

这些武学典籍分上中下三乘归放,差不多也有百家的武学藏书了。叶谦玉把视线聚焦到上乘武学典籍上,这上乘武学分别是:少林派、峨眉派、青城派、衡山派、丐帮、天元宫、玄剑谷、无极门、释魔岛、谢家、慕容世家、百里世家和端木世家,一共十三家。

叶谦玉这就很纳闷了,天元宫和玄剑谷倒还听说过,这两家起源于晋朝,可至唐朝中期就已经失传了,现今早已没有其传人,其武功自然也就无迹可寻。没想到这里居然藏有,实在是难得。但这无极门、释魔岛,名字取得倒是亦正亦邪,我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其他的武林世家也是。

再者这里面竟然连武当派和华山派这两大武学门派的典籍都没有,这就非常奇怪,六大派中这两家是必不可少的。不说华山派,就说武当派吧,武当派的创始人张三丰那是旷古烁今的绝代武学大宗师,他开创的武当一派能和少林分庭抗礼,也因此他的地位和达摩老祖平等,几乎被公认为中华几千年来的第一人。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张真人心胸宽广,对门户之见不甚在乎,他所创出的划时代武功太极拳得以流传于世,就连很多百姓都会打上几手,虽然打出来没什么功力。所以这里连太极拳都没有记载很是令人吃惊,这位前辈的身份真是值得怀疑。

“这位神秘的前辈如此推崇唐太宗,甚至还大修山洞纪念唐朝,更有甚还藏有那么多唐朝之时的武学典籍,难道他和灭亡数百年的唐朝有极大的关系?”叶谦玉又暗想。

想来想去,叶谦玉还是觉得有必要重新去那具白骨旁查看,以求蛛丝马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