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人心制约之术
宋夫人先发难，宋琛便也不客气了，直接拉着夏青竹就站起来道：“既然父亲母亲身体无碍，大哥大嫂也好事已成，那我跟青竹就先回别院了，以后再来看望父亲母亲跟大哥。”
宋夫人气得发抖。
她这才教训了一句，宋琛就要走，她就算不是宋琛的生母，至少也是他的嫡母！
养育他这么多年，连教训一句都不行了？
宋琛可没什么好客气的，坦然得很：“这不是母亲觉得看着我们不舒服么，为了母亲的身子着想，我们还是早些回别院，别叨扰母亲才是。”
宋夫人害过他，看着她前面十多年对他还算不错的份上，他也留着这一分面子情。
但如果宋夫人不想要这面子情，那他又何必客气。
宋夫人冷笑：“你知不知道，就凭你顶撞我这一条，我就能让族老在老爷子那里告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去淮南！”
夏青竹的手被宋琛抓在手里，这会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倒是知道这些古人特别喜欢拿这种规矩压人，要是这个真会影响到宋琛去淮南的事儿……
夏青竹还发蒙呢，宋琛已经冷笑出声：“那母亲就试试看吧。”
说着，拉着夏青竹就出去了。
这怎么说的，夏青竹跟着他出门，拐了个弯之后却急忙拉住宋琛：“宋夫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这选帝师的礼法问题跟考科举的名声问题一样重要的话，那还真是不能小觑。
宋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你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在这事儿上犯糊涂了？”
夏青竹不解：“什么意思？没那么重要？”
“自然，她连我爹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说服那些老家伙。”
那些族老，收钱收的坦然，但是回去，还不得一五一十地上报啊。
宋琛跟夏青竹解释：“这也是一种御下手段，这些族老，并不是挑选出来的，只是因为辈分上去了被选出来的。”
指望这些人有什么不俗的能力或是高洁的品格？想都不要想。
夏青竹明白了：“所以这些人除了传话跟监督，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是，但是要说不重要，这监督的事儿肯定还是重要的”，宋琛解释道，“如果是我，就放权给他们，监督之责是有的，但要如实——把他们接触到的人和事，如实汇报上去。”
“作为补偿，我允许他们收受贿赂。”
“但是如果被我查出来瞒报，这门差事也就别想了。”
宋琛笑道：“反正是族老嘛，不想赚这个钱的话，就躺在家里……嗯，养身子好了。”
夏青竹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宋琛：“你真的是宋琛？”
别是跟她一样也换了芯子吧？
宋琛回捏了她一把：“大胆！竟然敢捏你夫君的脸！”
是宋琛，毕竟，一模一样的狗。
但是夏青竹心里还真的是意外了一下，她以为宋琛就光有一腔热血跟孤勇呢。
宋琛没瞒着她，他去淮南是要做一件大事，应该是上辈子经历过的，很不好的事儿。
但是她一直不大信任，毕竟宋琛看起来……除了脑子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性情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嘛。
指望这种人去拯救苍生？开玩笑呢？巴山书院
可是这回听宋琛这么一说，夏青竹觉得，搞不好宋琛肚子里还是有真东西的。
宋琛不过跟这些族老打过几次罩面，就已经能推断出族老的身份跟作用了，就夏青竹来看，宋琛说的有道理。
身为帝师候选人，必然要有一套程序。
宋家是帝师世家，别管这些族老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酒囊饭袋，但年纪大了，辈分上来了，能担任族老，至少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别管是钱还是权，还是其他品行智谋，哪怕是运气好呢，反正钻营上来了，就是一种象征。
这种世家，家主跟族老的地位是很超然的。
但是宋家又不是一般的人家，宋老爷子是帝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水货。
这门差事不得不交给族老，毕竟族老的认可，也是一种对外、对上的交代。
就跟除了皇上之外，王公贵族权力再打，也总有宗人府这样的地方制约。
宗人府，就是皇家的族老，算是权威。
别管内里糊涂成什么样子，但是宗人府出来的决定，若不是太离谱，连皇上都不会轻易去动。
这些族老，对外来说，也就是宋家的权威了。
这门差事交给他们，算是能说得过去。
可是宋老爷子必然不能真听他们的，这些人年轻时候是什么样，老了之后又会不会糊涂，这都是不可控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权给他们。
对外，他们有监督劝，但凡想在家产上争一争的，不敢不重视他们。
私下里吧，像是宋夫人之流，为了能让儿子顺利去淮南，必然要讨好这些族老，不会少给钱。
原本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允许他们拿钱，那肯定不现实。
但是允许拿吧，又怎么保证他们不偏不倚？
所以，干脆就放手让他们拿，上头都知道，允许了，族老们还能不愿意？
这样拿的更心安理得啊！
而对于宋老爷子那边，族老们收受贿赂的过程，本就是对候选人的一种考验。
为了能够保住这种好吃好喝还能光明正大拿银子差事，族老们必然会如实上报，以争取下一次还能出去。
夏青竹是在宋琛提点之后才想明白这其中关节的，可宋琛，是自己想明白的？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夏青竹还真有点儿对宋琛刮目相看。
而拐角的另一边，追来的宋恒停住了脚步。
宋琛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宋琛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他还是震惊不已，比夏青竹更加意外。
毕竟夏青竹跟宋琛的接触，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月而已。
但是他跟宋琛，做了十多年兄弟，他从不曾知道，自己这个有着“傻霸王”名头的弟弟，竟然也会这些人心制约之术。
他，小看了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