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

平行时空的另一隅,清晨,四点五十分。

手机闹铃刚一响,周正翻身坐了起来,屏息静听,确定睡在隔壁房间的老爸还没起床之后,他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

今天是他离开家的日子,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要坐长途汽车去县城读书。

周正洗漱完,来到老爸的房间门口,拉开一条缝隙,朝里面看,他老爸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周正摇头苦笑一下,转身打开屋门,来到院子里。

此时时间尚早,天还没有大亮,远处的山石树木,看上去像在雾里一样。

周正拿竹扫帚把院子扫了两遍,又把鸡笼里的鸡喂饱,然后去灶台间,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

他端着碗进了屋,把面条放在茶几上,然后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之后,出发的时间也到了,他拎着双肩背包,走到老爸的房间门口,推开门:‘‘老爸,我走了啊。’’

他老爸连动都没动,鼻孔里很不耐烦的发出了一声‘‘嗯’’。

这样冷淡的反应,换做别人,心早就寒了,但周正却笑了,他知道老爸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是怕周正走了之后不放心他,所以才故意装出这一副冷淡的模样。

周正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从没有说破过,因为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面条我给您煮好了,就放在茶几上,您起来记得吃。’’

周正一面说,一面关上门,把包往肩上一挎,转身往外面走。

‘‘你吃了没有?’’周正的老爸突然从房间里追出来问。

老爸就是老爸。

‘‘不吃了,我怕晕车。’’周正头也没回,眼圈儿却发热。

‘‘你小子去了少给我惹祸,好好读书。’’

老爸就是老爸。

‘‘知道了,放心吧,一定给您长脸。’’

周正一溜烟跑出了院子,来到街上。天还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有点儿瘆人。

周正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在群山之间,村子并不大,只有260多户人家,村子虽然不大,但很早就通了公路,公路就在村口。

来到村口大槐树底下,周正斜靠着大槐树,拎着包等长途汽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儿了,那两个蠢蛋怎么还没来?这是想误车的节奏。’’

‘‘周不歪,你怎么来这么早?’’

李卫东隔着老远就冲周正喊,跟在他身后的是赵鹏,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东西,走路都十分困难。

周正直起身子:‘‘不是我早,是你们两个晚。还有,再敢叫一次我的外号,小心我一巴掌拍扁你!’’

赵鹏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快收拾他一顿吧,今天这小子得瑟的不像样子。’’

周正又靠在大槐树上,冷眼看着两人笑道:‘‘很好理解,没见过世面嘛,好容易出趟远门,肯定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俩就是损我有默契。’’李卫东气呼呼的说。

李卫东和赵鹏走到大槐树底下,看到周正只挎了一个双肩包,包还是瘪瘪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卫东心直口快,走到周正身边,问道:‘‘我叔也没给你多准备点东西?怎么连个包都装不满?’’

周正白了他一眼:‘‘咱们是去读书,不是搬家,带上钱就得了,带那么东西你不累呀?’’

李卫东摸摸脑袋,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马上表示认同:‘‘谁说不是呢?我都说我不拿,我妈……’’

说到这儿,李卫东突然闭了嘴,一脸囧相。

赵鹏用眼角瞪他一眼。

周正慵懒地靠着大槐树,斜了李卫东一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妈那是疼你。’’

李卫东嘿嘿一笑,然后蹲下,打开自己带的大包小包,往出拿东西。

‘‘周不歪,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

周正一看,全是好吃的,马上两眼放光,打开自己的包,全都装了进去。

李卫东笑道:‘‘也不客气一下吗?’’

周正露出一脸坏笑:‘‘跟你客气的着吗?客气也是和我婶子客气。’’

李卫东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好,摇着头叹息道:‘‘你这个人真不能深交,早知道你这样就不给你了。’’

周正美滋滋把东西装好,自动屏蔽掉这些话。

赵鹏也分给了周正一些好东西,周正照收不误,一句客气都没有。

三个人斗了一会儿嘴,长途汽车也来了。

上了车以后,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李卫东和赵鹏就睡着了,只有周正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好像要把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个山包,都印在脑子里。

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长途汽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可算到了,我屁股都快坐麻了!’’长途汽车门一开,周正就窜了出来,一边揉自己的屁股,一边呲牙咧嘴的说。

李卫东和赵鹏下了车,见他那副呲牙咧嘴的样子,都乐的不行。

‘‘你是傻吧?谁让你三个小时都坐着呀!没那两下子,你不会站着啊?’’李卫东说。

周正直起身子,露出日常的坏笑:‘‘废话,老子掏钱是坐车的,站一道儿多吃亏。我宁可屁股遭点罪,钱也不能白花!’’

李卫东冲他竖竖大拇指,又抱拳拱手,最后无可奈何的说:‘‘你牛!’’

赵鹏拉着拉杆箱说:‘‘你俩别废话了,咱是打车还是坐公交?等到学校事儿还多呢,咱们最好早点到。’’

周正把斜挎着的双肩背包背好,扬着嘴角说:‘‘你们打车还是坐公交我不管,反正我要走着去。身为涞川人十七年了,我连涞川县城长啥样都不知道呢,我打算走着去学校,顺便看看咱们涞川到底长啥样。’’

说完周正就往长途汽车站外走。

李卫东和赵鹏赶紧追了上去:‘‘周不歪,你小子等等我俩。’’

周正回头一笑:‘‘你们不是说要去坐车吗?不是一条道儿,让我等啥?’’

两人赶了上来笑着说道:‘‘我们俩得看着你,省得你小子一个人惹祸,连累我俩。’’

周正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三个人一路上说笑打闹不断,走过一条僻静的巷口时,听到巷子里面有吵闹声。

三个人都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