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俞安雨从咖啡店离走出来目睹了这场车祸,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了,他顾不上被面包车撞得夹在路灯和车头中间的郑心玫,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来,流了一地,她连挣扎都没有,这样的撞击不可能活下来,她的内脏被瞬间挤压破裂,短短几十秒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她已经死了。

巨大的冲击让车头当场变形,挡风玻璃全部碎裂,被卡在驾驶座的驾驶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俞安雨不想管,他的眼里只有倒在旁边的陆离。

俞安雨冲过去抱起地上的陆离,最后一刻他被郑心玫推开,往后仰倒,头撞在了路边的圆球石墩上,把陆离抱在怀里,俞安雨浑身止不住颤抖,叫着陆离的名字:“离离!离离,你不要吓我!离离!看看我!看看我!”

俞安雨手足无措,心疼,心疼到无法呼吸,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绝望的窒息感了,从来都是他冲锋陷阵,挂了彩带着伤回到陆离面前,看着陆离一脸紧张的模样,甚至还因为看到陆离紧张自己的模样而产生一丝满足的愉悦,可现在他后悔了,这种痛真不是人该受的。

陆离浑身瘫软,靠在俞安雨的怀里,他还没有失去意识,眼睛睁着,但眼神涣散,没有对焦,脸上没有血色,俞安雨感觉到护着陆离后脑勺的手上有温热的**,他甚至不敢去确认,他紧紧地把陆离抱在怀里,嘴唇贴着陆离的额头,声音抖得厉害:“离离,宝贝,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吓我……”

“俞……安雨……”陆离艰难地开口,听到陆离的回应,俞安雨抽了一口气,忙应道:“我在,我在!离离!离离你怎么样?”

“报……警……叫……救护……车……”陆离断断续续说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俞安雨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只手揽着陆离将他护在怀里,掏出手机打了120,又报了警,完成了陆离布置的任务,俞安雨又连忙双手将陆离抱在怀里,紧张地叫陆离:“离离,离离别睡,你和我说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离离你不要吓我……”

但怀里的陆离已经给不出任何反应了。

*

从现场到急救中心,陆离一路昏昏沉沉的,他有一些微弱的意识,但是浑身像被灌了铅,无法动弹,也给不出任何反馈,他能感受到俞安雨的紧张,他想安慰俞安雨,想拍拍俞安雨的手背,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惜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陆离头疼欲裂,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这不是意外,那辆面包车就是奔着他们来的,郑心玫在最后那一刻对自己说的,的确是“请你去死吧”,但是为什么面包车撞的是郑心玫而不是自己,答案昭然若揭——这不是意外,那个人的目标本来就是郑心玫,他让自己身临其境,见证他的惩罚,无非是在杀鸡儆猴,他是在警告自己,要说到做到,不要干涉他。

郑心玫本就是一颗用过的棋子,还是颗犯了错的棋子,那个人有着足够的恶趣味,这场惩罚必须在陆离面前执行,他还想告诉陆离,郑心玫的死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发现了郑心玫的破绽,她本可以安然无恙,妄图给这份恐惧感再镀上一层负罪感的边。

脑袋太重,一时间太多想法塞进大脑,陆离觉得有些超载,闭上眼,只能大口地喘息,他不想再想了,他想睡一觉,但他还没告诉俞安雨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真是,糟糕透了。

*

等陆离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了,他试着动了动被俞安雨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指,刚还在放空发呆的俞安雨猛地回过神来,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紧张兮兮地叫他:“离离!离离你醒了?”

陆离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像患了一场重感冒,脑袋昏昏沉沉的,嗓子里是腥甜的味道,他张口,声音却无比虚弱,叫俞安雨:“老公……”

俞安雨眼眶瞬间就红了,凑近陆离,小声地答应他:“我在,老公在……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疼?”

陆离扯了扯嘴角,逞强着答道:“不疼……”

俞安雨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牵着陆离的手一下一下亲吻他的手背,忏悔道:“我太失职了,我怎么可以让你当着我的面受这样的伤,我真的太没用了……”

陆离的意识逐渐清醒,打起精神安慰俞安雨:“我没事,这是意外,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舍不得看俞安雨这么自责,陆离又开口道,“老公,我渴。”

俞安雨猛地回过神,急忙答应,用力亲了陆离的手背一下,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手,起身去旁边的饮水机给陆离接水,端着一次性水杯走到床边,陆离已经自觉地把把床头升起来了一些,靠坐在**,乖乖地等着俞安雨,两人视线对上,他便撒娇道:“喂我。”

俞安雨一愣,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这哪是撒娇,分明是他在哄自己。俞安雨走近床边,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俯下身,吻住陆离的唇,将水渡进他的嘴里。

陆离喝完水,俞安雨不放心,还是呼叫了医生,医生检查后才总算是安心下来,医生叮嘱要随时关注陆离的状态,要是有头晕头疼想吐的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系他,俞安雨忙不迭点头,医生看他如此紧张,又安抚他陆离没有生命危险,让他放轻松一些。

把医生送出病房了,俞安雨又快步回到床边坐下,陆离问他:“郑心玫怎么样了?”

俞安雨一顿,刚才对医生客气感谢的神情收了起来,摇了摇头,有些凝重:“当场死亡,司机还在抢救。”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个人不可能留郑心玫活口,为了保守秘密,有牺牲在所难免,分明就是那个人说给郑心玫听的。

“我已经联系老齐了,他和小宋在来的高铁上了,如果不是意外,郑心玫可能被报复了,后续会让他们追踪,你别担心了,安心养伤……”俞安雨的话还没有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柳婉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离离!我的离离!”

俞安雨惊恐地回过头,就看到柳婉婉快步走进了病房,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白云剧院台柱子,风华绝代,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心肝一颤,连平时八风不动的俞侃,也紧张兮兮拄着拐杖跟在她身后快步走进了病房。

柳婉婉推开俞安雨,一把就把陆离揽进了怀里,抱着陆离嚎啕大哭:“我的离离,我的宝贝,怎么会这样?午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就进医院了,我的宝贝,有没有哪里痛?啊?都检查了吗?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陆离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俞安雨以外的任何人有如此近距离的肌肤之亲了,他讨厌和任何人接触,但此刻他却一点不觉得反感,他能感受到柳婉婉对自己的疼惜都是真实的,不仅仅只是因为柳婉婉的身上有和俞安雨一样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他突然回想起了,这种感觉,的的确确就是他已经失去很久的母爱,陆离那颗终年不化的心脏竟然热了起来,眼眶也跟着有些热,他不想让柳婉婉担心,抬起手回抱住柳婉婉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配合地蹭了蹭,答道:“我没事,阿姨,别担心。”

陆离给出了反应,柳婉婉显然也是一惊,她确认自己收到了陆离的回应,下一秒就把陆离报得更紧了,转过头凶俞安雨:“你怎么回事!你这个蠢蛋!自己保护不好就算了,为什么你在旁边还会让离离受伤!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儿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我老俞家的大门了!”

陆离和俞安雨都是一怔,俞安雨瞪大双眼看着柳婉婉,这人怎么一激动就说漏嘴了,俞安雨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了,柳婉婉却先一步开口:“我不忍了!我才不要听你那些狗屁言论!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媳妇,我凭什么要藏着掖着!”说着把陆离箍得更紧了,像是怕陆离挣脱自己,一脸后怕,抽噎着,“爸爸给我说离离进医院了,真是要吓死我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我的宝贝,我都还没有听离离改口叫我一声妈!反正我不管!今天我就要把话说开了,离离就是我老俞家认定的儿媳妇,我管你什么影响好不好,你那狗屁工作丢了就丢了,你那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我们家花匠高,挣这么点儿钱能给我们离离什么好的生活?还不给名分!你这狗崽子!”

陆离这下明白了,俞安雨这么浑原来是跟他妈一脉相承,柳婉婉这气势,这病房根本就没人压得住她。

见陆离没有反应,柳婉婉缓缓松了力气,弱弱地叫陆离:“离离?”

陆离仰起头看柳婉婉,犹豫着开口:“阿姨,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婉婉瘪了瘪嘴,赌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能让他心甘情愿端水、夹菜、系鞋带的,就你一个。”

陆离的脸瞬间就红了,底气不足地说:“可是,我,也是个男人,阿姨,觉得这也没什么吗?”

“阿姨阿姨!都说了,我要听离离叫我妈!我就是喜欢离离,认定离离了,和离离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我早就把离离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陆离呆呆看着眼前委委屈屈抹着眼泪的柳婉婉,僵持好久,陆离才扯出一个笑,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哽咽着开口:“妈,我没事,你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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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宝贝们把刀收起来吧,太吓人了柳婉婉女士,助攻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