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了吗?”俞安雨看着杨逸舟的双眼,没有丝毫回避,在听完杨逸舟的结论后,甚至没有一丝泄气,他的语气依旧坚定,“我不相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如果这世上还有无懈可击的存在,那它只能是正义。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无论背后那个人有多狡猾,他也不可能永远逃避法律的制裁。”

杨逸舟一愣,眼睛又笑眯了起来,他大概是熬了一个通宵把自己熬糊涂了,他竟然在试图说服俞安雨不要白费力气,那可是俞安雨啊,陈局嘴里十头牛都拉不回的犟驴,在他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放弃两个字,他有的是力气白费。

杨队是市局出了名的笑面虎,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笑眯眯的模样,只要不惹他生气,他都是市局里数一数二好相处的领导,他并不讨厌俞安雨这副热血的模样,他知道俞安雨不是在针对他,他们办案走进死胡同,遇到瓶颈,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再正常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会选择暂时搁置,毕竟每天都有新的犯罪在产生,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犯不着和一道压根儿不清楚能否解出的谜题死磕,这是综合评判后做出的最利于当下的选择,只是俞安雨这人的选择和常人不太一样,但这就是他所认识的俞队该有的样子。

杨逸舟没有再劝阻,而是开口唤道:“圆圆,整理一下我们手边的资料,一会儿给俞队送过去。”

梁圆圆点头答应:“明白。”

“谢了,杨哥。”俞安雨抬起手来拍了拍杨逸舟的肩膀。

杨逸舟摆了摆手:“嗳,谢什么!”说着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才进入迟来的寒暄环节,跟俞安雨开玩笑,“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啊?杨哥一不在,都哑火了?”

俞安雨耸了耸肩,顺着杨逸舟的调侃接了下来:“可不是嘛。”

“嗯?陆主任也在吗?”杨逸舟这才看到站在俞安雨后面的陆离,站在高大的俞队身后,陆主任显得小小的一只,毫无存在感,被轻松挡住。杨逸舟偏着头给陆离打招呼,陆离只点了下头,是陆主任一贯的冰冷疏离:“杨队。”

杨逸舟突然拍了下手,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陆主任,你来都来了,你帮我看个东西,上次那个……”没等杨逸舟说完,陆离便拒绝了他:“杨队,我不是来值班的,今天兰法医值班,工作上的事情,你可以找兰法医。”

杨逸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陆主任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俞安雨得瑟一笑:“杨哥,不好意思,陆主任今天是专属于我的。”

“呵,何止今天专属于你?”杨逸舟意味深长地开口,下一秒话锋一转,假意叹息,“陆主任什么时候也管管我们队吧,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是吧?那下次我也闹啦?”

“杨哥,选择性失忆是吧?上个月,入室劫杀那个案子,发现的时候都巨人观了,不是陆主任亲自给你剖的?送回来的时候,那不是解剖室上下三层无一幸免?”俞安雨说着就来气,他香喷喷的老婆因为解剖了已经成巨人观的尸体,愣是觉得自己有味道,在局里洗了澡还不够,回家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洗香香出了浴室还不让自己碰他,包袱极重,哄了半天才勉强相信他身上没有味道了,答应让自己抱着他睡。

杨逸舟听完乐了:“哈哈哈,我感觉我臭了三天!”

俞安雨抽了抽鼻子,面露嫌弃:“别说了杨哥,有味儿了。”

杨逸舟笑得更开心了,抬起手凶道:“我抽你啊!”

*

俞安雨和陆离走出刑侦二队的办公室,走廊那头迎面走来的正是顾亦然和魏风尘,顾亦然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走在最前面,肩膀上披着宽大的外套,虽然脸色惨白,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后的魏风尘就不那么好了,脸黑得像个有弑主之心的贴身侍卫,手里提着外卖袋,一脸敢怒不敢言,贺仙在另一边小跑跟着,勉强缀在两个大长腿身后,大老远看到俞安雨和陆离,便点头向他们问好了。

俞安雨开口叫住他们:“顾队、魏队。”

“俞队,陆主任。”顾亦然走到俞安雨面前,停下了脚步,俞安雨忙说:“顾队,你现在忙吗?我昨晚在酒吧抓了个给小姑娘下药的调酒师……”

“雪砂吗?”顾亦然很敏锐地猜到了俞安雨叫停自己的原因,俞安雨眨了下眼,是个肯定答案,顾亦然抿着嘴指短暂思考了片刻,才又问俞安雨:“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雪砂的事情。”

“十分钟够吗?”顾亦然看着俞安雨的眼睛,“我现在挪不出更多时间,我跟看守所预约了探视,要去见个老朋友,如果需要很久的话,只有麻烦俞队等我回来再详谈了。”

俞安雨连忙点头:“够了够了,我们去茶水间坐着说吧。”

顾亦然偏头,压低声音吩咐贺仙:“仙鹤,你先去准备,我和俞队谈完了就过来。”

*

四人在茶水间坐下,俞安雨还没开口,顾亦然就先一步开口:“俞队,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一边吃早餐一边和你谈吗?”

俞安雨哪敢说不,连忙抬手示意让顾亦然自便,顾亦然这才转头看向身边又惊讶又惊喜的魏风尘,摊开右手,不耐烦:“你不就是想让我吃吗?”

魏风尘像是怕顾亦然下一秒会反悔,连忙端出青菜瘦肉粥,掀开盖子,把勺子递到顾亦然手里,又从外卖袋里掏出一颗白煮蛋在桌面上磕了两下,就剥了起来。

俞安雨欲言又止,这两个人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丝毫不避嫌,虽然在执行任务时看到他们俩在自己面前接吻的冲击也很大,但这种老夫老妻的平淡默契是另一种形式的暴击,自己只是想要向顾队了解一下和雪砂相关的事情,就莫名其妙被他们掰开嘴灌了一口狗粮。

俞安雨觉得委屈极了,转过头看向陆离,陆离察觉到俞安雨的目光,也转过头看他,读出了他眼里委屈中带着羡慕,羡慕中夹杂着不甘的情绪,只花了一秒钟来思考,确认茶水间没有其他人,确认顾队和魏队都不是会传八卦的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开口:“你看我干嘛,我不饿,你妈早上给我剥了两颗白煮蛋,现在还没消化呢。”

正在喝粥的顾亦然动作一滞,看着俞队的表情从委屈到惊喜,再到洋洋得意,川剧变脸都没他生动。

老婆大人这面子给得太足了,俞队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地扳回了一城——你们老夫老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我老婆是爹妈盖章认证了的!自己宠老婆有什么好吹嘘的,我能带着我爹妈一块儿宠老婆!

魏风尘专心剥着鸡蛋,两耳不闻窗外事,剥完后把蛋白掰下来放在顾亦然的粥里,自己一口就把蛋黄吃了,囫囵两下就咽了下去,这才发现气氛有点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问俞安雨:“你们不谈吗?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俞安雨这才想起被这该死的胜负欲耽误的正事,连忙开口:“顾队,我想知道关于雪砂的事情,最近用雪砂迷奸的案例很多吗?”

顾亦然思忖了片刻,才开口答道:“迷奸案在酒吧这样的场所一直是高发案件,只是女孩们醒来后很多不会选择报警,她们不确定自己是否受到侵害,大多数时候为了保全自己认为的‘清白’,她们会选择自欺欺人不去追究。前几年开始,‘听话水’流入市场,迷奸案件量明显呈上涨,’听话水‘的主要成分也就是GHB,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它会被迅速代谢掉,血液内只能存留8小时,尿液内至多12小时就会被代谢,所以,哪怕是之后报警了,因为时间耽误,往往无法掌握被迷奸的证据。GHB的快感并不出众,剂量掌握不当还会有极大的副作用,可能致死,相较它而言,雪砂的表现会更好,服用后的反应与GHB略有不同,会先进入昏睡状态,唤醒之后,愉悦感会逐渐攀升到达顶峰,同时伴随着性欲高涨,过量服用,轻者出现幻觉,重者可能导致心脏麻痹。”

顾亦然慢条斯理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咽下去了继续说:“之所以雪砂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是因为使用雪砂迷奸女孩的这个团伙,不仅仅只有迷奸这个动作,他们迷奸女孩之后,拍摄成视频在网上贩卖,网警监控到近期有新的迷奸资源包,视频都很新鲜,同时有多名女孩报警,称自己被侵犯后,还被陌生人以公开自己被迷奸的视频为威胁,要求再次自拍裸照或**的视频,我们例行对她们进行抽血检查时,发现了血液里没有代谢完的雪砂。”

俞安雨怔怔地望着顾亦然,顾亦然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哪怕是极少量的雪砂,三个月内通过血液也能检测到。其实使用雪砂迷奸,暴露的风险是比GHB更高的,雪砂在新型毒品中价格偏低,仅虞美人的三分之一,市面价格和一般迷奸药几乎是持平的,那这个团伙为什么要使用雪砂呢?我想,他们应该有购买雪砂的渠道,或者,他们就是源头。”

“裴松南……”俞安雨喃喃着吐出三个字。

“之前我也以为雪砂是裴松南的‘杰作’,”顾亦然淡淡地说,“但是昨天对裴松南进行审讯后,我否定了这个推测。裴松南是一个从小自矜攻伐的人,在他眼里,虞美人就是最完美的,他靠着虞美人成功在国内乃至东南亚市场占据一席之地,他根本不需要造出一个弱化版的虞美人来抢夺更底层的市场。所以,雪砂不是虞美人的孪生姐妹——它只是失败的复制品。裴松南这次回国,不是为了交易,他是回来清理门户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容许这个以虞美人的孪生姐妹自居的廉价垃圾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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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夫宝陆离离实锤,老公绝对不能输

有没有人给我的傻儿子递杯水啊,只有那个卑微崽什么都没做,默默剥白煮蛋把老婆不吃的蛋黄一口吃掉了,对发生在眼前老俞一家奇怪的攀比行为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