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审讯室，俞安雨一言不发，快走到刑侦队办公室了，他才开口：“我感觉李锦奕，有点奇怪。”
“嗯。”陆离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一下，物流信息已经显示在派送中了，俞安雨的新手机上午就能送到。
“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得到了陆离的认可，俞安雨连忙追问，放慢了说话的语速，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内容也不太自信，“我感觉他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既没脑子又没胆子的二世祖……”
陆离这才抬起头来，转过头看着俞安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那就是装出来的呀，俞队，老狐狸是不会生出小猪来的。”
俞安雨望着陆离，有些愣神，半天才问陆离：“什么意思？”
“嗯……”陆离沉思了一下，选择了一个俞安雨能听得更明白的方式又把结论复述了一遍，“李锦奕的确和传闻不一样，他不傻，起码，从成功装傻骗了警方这么久这一点看来，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俞安雨深吸一口气，他刚才审了李锦奕，就察觉到了很微妙的违和感，和其他嫌犯不同，他们或多或少，诚心诚意配合也好，抵死不认死扛也好，他们在审讯室里展现出来的都是很真实的情感，方知有这个人是特例，他拥有可以掌控审讯的能力，所以他说的话是有指向性的，但李锦奕不同，他的行为更像在打探策略，他一次次和不同的警察沟通，看似无比坦诚，却是在尝试了解警察提问的关注点，他的崩溃、绝望、口无遮拦，都像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聪明。”陆离客观地分析，“李锦奕之前犯的都是小错，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像你这种级别的警察，他犯的事并不大，再加上他的律师能够把他捞出去，稍微动用一点关系就能安然无恙，就算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也很容易被掩盖掉。所以就有了这样的传闻，有了刻板印象，就更容易对他掉以轻心了，才没有被发现。”
“那你觉得，他和裴松南，有关系吗？”
“不清楚，”陆离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太少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看着俞安雨认真思考着自言自语的模样，陆离的心都化了，俞安雨有很强的直觉，很多时候他可能没有明白其中的原理，直觉就已经得出了最终的结论，他天生就适合当警察，他的直觉会给他指明方向，只要他循着这个方向去探究就好。
“刚才的对话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陆离循循善诱，解释起来，“从我们走进审讯室，李锦奕表现出的就是崩溃边缘的状态，他看起来已经放弃抵抗了，有问必答，口无遮拦，他会把所有有用的、没用的信息都强行塞给你，让你自行筛选，但是他忽视了一点，也是你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关于性话题的羞耻感。他提起和裴松南一家吃饺子的时候，自己抢答了不是韭菜馅，因为美国人不吃韭菜，这看起来是句废话，但其实不然，他在利用中美饮食习惯上的细小差异让你更加相信他说的话，很有趣吧，利用常人几乎不会在意的小细节的真实性，去合理化一件荒诞的事情，从而让人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他画蛇添足加上了一句‘韭菜壮阳’，在这个状态下他对性话题是不加以回避的。”
俞安雨恍然大悟，陆离娓娓道来：“但是接下来关于他那段一夜情的回忆，他却表现出了害羞与难以启齿，短时间内对性话题的态度差异转变，说明他是有意识地在与你交流，他看似破罐破摔，但其实只是在表演而已。包括后面在KTV里，如果李锦奕真的没有碰那个东西，只是因为那个女生长得像他高中时候的女神，他应该不会是混在一群磕了药的人中间和他们群P的状态，他会全身心服务于他的‘女神’，所以理由的部分，我认为是不可信的，事实恰恰相反，他知道他们都嗑了药，并且在某种情况下刻意回避了嗑药，但是，混在这群人中间和他们一样的状态，目的……”
“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嗑了！”俞安雨瞪大双眼，后背一凉，“那这个‘别人’，就是裴松南……”
陆离微微一笑，就差把“我的宝贝老公真聪明，一点就透”写在脸上了，陆离又说：“所以，他和裴松南并不是简单的邻居回国东道主招待的关系，但如果裴松南单方面这样认为，那李锦奕可能就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了，这个人不但装傻糊弄警察，还装傻糊弄了那个危险的毒贩子。”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刑侦队的办公室，汪月已经起来了，正在吃他们带来的肯德基，看到两人，连忙开口：“老大，罗局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噢，好！”俞安雨连忙答应，转头对陆离说，“那你在这里等我？”
“嗯，你去吧，我让他们把昨晚审李锦奕的录像给我，我再研究一下吧。”
*
俞安雨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罗局正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散着很多文件，他正捏着睛明穴提神，俞安雨走近了他才放下手，俞安雨恭恭敬敬开口叫他：“罗局。”
“来了。”罗局看向俞安雨，用有些生硬的声音关心道，“身体还行吗？头疼不疼？”
“不疼，我没事，昨晚打了麻药有点犯困，睡一觉都好了。罗局，您有什么吩咐吗？”
“顾队和魏队在路上了，杨队把机票也改签到今天了，晚上八点才能到。”
“顾队和魏队？他们没事了吗？”俞安雨话音刚落，身后就想起了敲门声，罗局开口询问：“谁？”
“罗局，我是顾亦然……还有魏队。”门外传来顾亦然的声音，俞安雨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罗局刚好应了一声“进来”，顾亦然便推门而入，他和魏风尘都回家换了身衣服，顾亦然还是老样子，总有多出来的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要看他把鲜活的情绪展现出来属于付费项目，除了魏风尘这种顶级VIP，一般人也没这福气。
“顾队，身体好些了吗？”罗局立刻站起来，朝着旁边会客区走，给他们坐了个手势，是要他们跟上。
“已经没事了，罗局不用担心。”顾亦然刚说完就轻咳了两声，罗局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办公室吸了两根来提神，给魏风尘递了个眼色，魏风尘又退回门口，打开了墙上的中央空调，把模式设置成了换气，俞安雨也忙走到窗边去开窗。
顾亦然跟着罗局一起走到沙发前，罗局在单人沙发坐下了，顾亦然也在他的对面坐下，魏风尘和俞安雨也没准备越过顾亦然去长沙发上坐下，就一左一右站在顾队身后，像顾队的两个保镖，虽然都挂了彩，昨天威风凛凛的战神三人组今天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这次能抓到裴松南，你们三个都功不可没，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次的抓捕行动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一定要处理好，知道吗，顾队。”
“明白，”顾亦然回答得很干脆。
“哎，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时休息，魏队和俞队，还有局里其他同事都会尽最大的全力支持禁毒队这次的工作。”
“感谢罗局的支持，我已经把禁毒队所有人都召回来了，除了曾重早上从青岛赶回来，中午才能到，其余所有人九点前都能到岗。这次抓捕行动离不开局里各位同事和分局同事和派出所同事们的支持，是大家共同努力成果，我会谨慎认真地对待，不辜负大家的努力。”顾亦然连打官腔都平平淡淡，“那，罗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下去了，上午还要复盘一下昨天的审讯记录。”
“行吧，你们各自去忙吧，这次辛苦大家了，顾队，队里同事们的假期，案子之后记得给他们补上。”
*
俞安雨回到刑侦队办公室，陆离正坐在他的办公室看昨天晚上审讯李锦奕的录像，桌子上放着李锦奕的检验报告，俞安雨走过去翻了翻，不出意料，李锦奕果然没有沾毒品。
俞安雨刚想开口，陆离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来电，陆离朝俞安雨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俞安雨接，俞安雨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果然是快递员的派送电话。
挂断电话，俞安雨还没有开口，陆离就先一步开口：“我陪你一起吧。”说完用食指敲了一下空格，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到市局门口时，快递员在打电话，签收了手机，陆离问门卫借了美工刀拆了快递，开机验机，门卫自然不知道昨天抓捕了个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从昨天到现在进进出出的这人流量看来，并不像是节假日该有的状态，门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俞安雨说：“对了，俞队，你后面有个小姑娘，在这门口徘徊了很久了，不知道想干嘛。”
俞安雨平时就热心助人，保洁阿姨上班路上看到被困在天桥下的小猫，给俞队说了他都会去救，更何况是需要帮助的人。
俞安雨回过头，视线瞬间就和门卫说的小姑娘对上了，那女孩有些惊愕，两人僵持了两秒，她突然转过身拔腿就跑了，俞安雨根本没有多想，把手里替陆离撑着的雨伞塞进门卫手里，也跟着拔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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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办公室那个画面，女王和他的两个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