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个垂垂老矣的圣上,正眯着眼想看清底下跪着的人。监国大夫正宣读此人的罪行,他耳朵倒是没聋,自己最期待有所成就的儿子,明王。就跪在底下,等候他的一句话,将其送上断头台。

“吾儿,你可知罪?”

老皇帝斜着眼看着那个双眼无神的人,颤巍巍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皇,儿臣想说的早在戴枷之前就已说完,如今,儿臣只求一死。”

他早料到明王会这么说,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血,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孩子的脾气。只要他肯低头认错,哪怕遭天下反对,自己都会保他一命的。

“明日午时,曹大夫监刑。”撂下这句话后,皇帝便起身,去往寝宫。而今他连多说几句话都气喘吁吁的,本不该上朝。

皇帝走后,大殿上愈加静了,过了好一会儿,监国大夫才急匆匆的喊来卫兵,将始终跪在地上的明王拉起来,往地牢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如今也只有这种事才能引起全城轰动。翌日,断头台附近早已围满伸长脖子的庶民,街巷极静。息风在小屋里等候林远开口说话,林远的表情时而激愤,时而哀伤,双手紧握着勇哥的书信。

“息风,今日外面放晴了么?”

息风点了点头,“昨日便放晴了,今日似乎比昨日更暖。公子该换薄衫了,勇哥在客栈等你。”说完,他便推开帘幕,走了出去。

林远很久没出来看看了,这附近还是几年前来时一个样,也许是无人问津,才能使它维持原状。“你竟高出我一头了,小子。”林远表现的像是久未见面的旧友,拍了拍息风日渐厚实的肩头。

林侯爷早已不理政事,专心的操持起农务来,活像个村夫。他见儿子终于肯出去散心,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欣喜的。

他们去客栈的路上,街巷都空荡荡的,像是在夜里出门,静悄悄的。息风将马牵至马倌那里,随后进了客栈。

林远已在蒲团上坐了小一会儿了,眼睛看着杯盏里喝剩的酒水,竖着耳朵听着勇哥在一旁说起最近的事。息风进屋后,丝毫没有做客的样子,兀自拿了个蒲团坐在了林远身边。

客栈还是以前那样子,白天人来人往,夜里仍只有他们那些老哥们儿白吃白喝。林远在喝酒的同时,不忘问起老板人在哪里。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只是去吊丧了,很快就回来。”

林远一惊,差点将杯盏扫到地上。“他家里谁过世了?”勇哥只消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别紧张,是他那老管家,你以前见过,那么老了,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她在哪儿?”勇哥听了大笑起来,指了指那门。“你想见,出去不就见到了。”林远楞了一下,已不似从前那样机灵,过了好一会儿才悟到那话里的意思。

见她还在膳房里忙碌,他便没去打搅。继续听勇哥说起朝中风云变幻,八王谋反一事,皇帝当即处死了八王,随后又因一个无名小卒的谗言,诛杀了明王。勇哥示意他同太子还有机会重整旗鼓,北边蛮夷频频来犯,若此时太子能派出一位得力将领战场杀敌。也许皇帝还能回心转意,重而使其稳坐储君之位。

林远点了点头,刚过了一会儿,便又愁云满布。“我林家早已败落,太子身边仅剩下太傅那些庸人,得力将领又谈何而来。”

勇哥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如今已开始招募新兵,你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去,我身边那些弟兄早按捺不住了,只等大军开拔。”

“那我也去,好过在这里混吃等死。”勇哥按住了林远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不能去,去了我怎么

跟赵家小妹交代啊?这些日子,大伙就盼着你们俩趁早把喜事给办了,也好让兄弟们别再挂心。”

林远听完这番话,脸刷的红了。“兄弟们去北边打仗,而我却畏缩在此地享福。这岂是男人做的事,我会受天下人耻笑的。”

“稍安勿躁,还有比北破蛮夷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勇哥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俩中间,让门外的兄弟拿进来一个盒子。

“这是?”林远满脸的疑惑,目不转睛的盯着勇哥慢条斯理的打开它。只见一张人皮面具赫然出现在盒子底部,令在坐的两人都惊呆了。

见二人疑惑的模样,勇哥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你还记得那个害你林家被贬的陈子回么?”

林远咬牙切齿的看着那面具,“怎么会忘记!难道他就是用这个面具骗到我的么?”林远悔恨不已,低下了头。

“没错,那你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么?”

“在哪儿?”

“是在菀公主府上。那日你们一家刚被抓入地牢,我就去了林府,本想抓来那假陈子回杀了解恨,可转念一想,何不看看他会去往何处,说不定能给我献出更大的鱼呢。谁曾想我和兄弟们紧随他最后竟来到了公主府,就在下人住的偏院脱下了这身人皮面具,在我们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了。”

“定是她手下那帮术士干的好事,哎,都怪我观人不慎,才害的全家遭难。”勇哥将那盒子关上,让兄弟们拿走了。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既已发生,还是想想怎样找到那个假扮陈子回的人,或是将她门下那些术士统统做掉,不然她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太子了。”

息风这时想起了那时在公主府那个瞪着他的女人,也许这一切是她做的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莫名的害怕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