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让小厮收拾了一间空房,就在他这间厢房的对面。从此这里同破庙一样成了他的家,在侯府的第一晚,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虽睡在舒适的木榻上,但他无时无刻的想起老爹,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出去乞讨会不会受欺负,想到这些,他无比后悔,就这样又睁着眼熬到了天光。

他刚打算出去透会气,一开门,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出现在他屋外,像是已等候多时。他不解的看着她,“息公子,少爷让奴家来伺候公子洗漱。”他看了一眼那木盆,再看了一眼她,羞的脸通红,“放这儿就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必劳烦你了。”

那丫鬟还不肯走,呆呆的立在那里,似乎非得伺候洗漱完毕,才能走出这个房间似的。他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丫鬟无奈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如若息公子执意不让奴婢服侍,那奴婢告辞了,若公子有何吩咐,奴婢随叫随到,奴婢叫小翠。”

“知道了。”

他不耐烦的应付着,直看到她踏着极碎的步子离开了屋子,才安心的转身去洗漱。他用那条丫鬟搭在盆上的布沾了些水,像搓马背一样把脸搓了个遍。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疼了,才把脸擦干。他以前听老爹说过那些大户人家还要漱口,用手抹点盐往牙齿上磨几下,再用水漱几下吐掉。

他试了下,连忙将嘴里的盐吐了,真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的嘴是什么做的,嘴里过了很久还是一股咸的发苦的味道,他又喝了好几口水才终于好了一点。

他虽把那盆中的水洗的变了色,但还是能看清自己的模样。他望着眼前这个眉眼干净俊朗的少年,竟有些恍惚。

又观望了一番,才终于依依不舍的端起那盆污水出了屋子。现在的难题就是他不知道这污水可以倒在哪里,他在院子里转了个遍,也没发现能倒污水的地方。

就在他迷茫的站在院子中央,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猛地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他连忙把手上的木盆放在地上,转过身去行礼。

“你是何人?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府上么?”他哆嗦着看着那人的袍角,那是一身官服,如果他猜的不错,眼前这人便是侯爷了。

“小的的确是初到贵府,倘若有冒犯老爷的地方,还请老爷息怒!”他一紧张便语无伦次了,刚说出口便恨不得打自己大嘴巴子。

好在他没说什么大不敬的话,那些在街头学到的话多少救了他。林宏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你下去吧,还有洗漱的水盆你放在屋内就是,自然会有人来倒。若想在这里待的长久些,就应该守规矩。知道么?”

他不敢站起身来,头低的都快要啃着土了。“小的知道了,老爷教训的是,小的以后一定谨守规矩。”

待林宏走后,

他才徐徐的站起身来,楞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弯下腰来拿起那盆就往屋里钻。

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间的门,就听到院子中有人争执。出于好奇,他倚在门后偷听了起来。是方才那个人的声音,“成天往府里弄些来路不明的人,你当我们这宅子是集市么?想进来就进来?真是太放肆了,你爹我迟早会被你活活气死!”

听到这里,息风有些不愿在门后逗留了,刚打算把门合上,便传来了公子的声音。“息风不是来路不明的人,他只是个苦命的孩子罢了,父亲有什么气尽管朝我撒好了,何故出口伤人呢?”

侯爷没再说什么,公子还没有朝侯爷行礼便径直朝他这屋走来。这时他转过身假装在做其他事,公子一把推开那门,拉起他就往门外走。

息风随公子走到了侯府的大门外,直到这里,他仿佛都还能听见老爷那无尽愁苦的叹息,在宅子里萦绕不散。

出府不远,便看见了小厮牵着两匹马等在那里。息风比之前轻松些了,也能像公子那样骑得飞快了,不过太快了,他还是会害怕。

从公子那忧愁的神情中,他不消猜都知道是在想侯爷的事。要不然那天公子就不会一个劲的追问那个老翁有关侯爷的事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料被公子听到,“你叹什么气?”公子转过身来问道。

“小的只是疑惑公子为何不告诉老爷,你其实很关心他呢?”

“哈哈,你还小,多的是你不懂的事,等你长大了,慢慢就懂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今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驾!”说完,林云策马向前,息风还未领略其用意,只好紧随其后。

他们一路飞驰,两旁的房屋树木花草一闪而过,他觉得一切都太有趣了,不觉得笑出了声。就在他还没尝够骑马的乐趣的时候,公子在前面一声急吁,让他如梦初醒的勒住了缰绳。

在他们眼前的是菀公主府,息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皇宫,虽然这里与皇宫无异,但比起皇宫来,还略小了些,也没那般精致。

见息风愣在哪里,林远连忙推了他一下。“这里可不比侯府,你待会儿见到公主的时候,得行礼,还得说,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之待会儿你跟着我说就是了。”说着那扇红色的大门被人总里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出来,恭恭敬敬的给他们行了礼,“菀公主有请,小侯爷,这位是?若是家奴在外面侯着便是。”

他连忙拉了息风一把,“他是我的近身侍从,不是家奴。”那人连忙赔了不是,“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小侯爷见谅。”

林远没理会那人,径直往前堂走去,这宅子不比平常家宅,从前堂的那个偏门穿过去,又有一个中堂,要一直穿过五道门,才真的到了公主的内室。

林远不是第

一次来这里了,他同菀公主自小便熟络,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息风小心翼翼的紧跟在林远身后,林远行礼,他就行礼,林远说什么,他也就说什么。

菀公主府里养了很多能人异士,所以平常便十分热闹,一路走过来,息风以为自己误闯了某座山寨。舞刀弄枪的,手里悬着个火球的等等。

刚进到一间异常宽大的房间,息风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很不自在。息风见林远朝坐在屋中的女子行跪拜礼,连忙跟着跪了下去,可能跪下去的时候太用力,他听见自己的膝盖响了一下。

“微臣林远拜见菀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息风拜见菀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待到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说错一个字。

“平身,远儿这位是?”

“回公主,这位是微臣的近身侍从,名叫息风。”

“哦,息风,这名字不错。生的也挺招人喜欢,远儿你连侍从都这么挑,难怪到如今还没个妻室呢!”

“公主又拿微臣说笑了,这分明是两码事。”

菀公主命婢女拿来了两张木椅,让他们坐下。“好,本宫今日便留你些颜面,不说这个了。府上昨日又来了位高人,本宫这就派人去叫他。”

“还是公主了解微臣,知道微臣来这不是寒暄的。”说着,一位婢女便出了屋子。屋子里除了三两个婢女外,还有个鹤发童颜的女子站在菀公主的一侧,方才盯着息风的便是她了。

息风不敢抬头迎上她的眼光,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瘆人,他心里朝公子喊了千百遍我们回府吧,可惜,他听不见。

过了不久,来了位同公子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他恭恭敬敬的朝他们行了礼,意会了公主的眼神后,便拿出一件看似平常的斗篷。

可当他穿上的时候,屋里的人无不惊叹。他就那么毫无前兆的消失了,更诡异的是,他还故意独独只伸出脑袋来,吓坏了息风和林远。

“这斗篷是用什么做的?这么神奇?”

这时,站在菀公主身旁的那女子,亟不可待的打断了林远的话。“一看便知是那海底蛟的鳞片做成,此物不光能隐身,穿着它上天入地,如履平地。”

男子并没太过讶异,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姑娘所言极是!此宝物乃我们沉家千百年的传家之物,多亏了我那勇气可嘉的祖上。方才还望没有吓到各位,如若真有吓到,还请见谅。”

息风在一旁吞了吞口水,他说的那些他从来没听说过,更别说是亲眼所见了。

“本宫似乎忘了件重要的事,这位是涂长老。”那位女子稍稍向林远他们躬了躬身子,算是行礼。但她的眼神始终不肯从息风的身上挪走,息风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他害怕的想从这个巨大的迷宫中逃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