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死而复生的人

面对这一切,我无话可说,是的,我无权无势,我不能与富豪对抗,更没有资本与权力阶层斗争,洪叶说过,她为我可以放弃一切,可是,我真的忍心,让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去送死吗?

“叶子,让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我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站直了身体,打起精神问到。

“希望你协助我们破获一个案子,关于案情,勃勃和雨萌已经进行过简单的调查,我们现在就去那边,在车上,让雨萌讲给你听。”苏海峰也收起了自己的悲伤,拉开了车门,想了想,突然低头从车门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手机,“这是叶子留给你的,叶子在离开警队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她的全套装备都留给你,我想,你应该知道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他又将一本古老的线装书递到了我的手里,“这是钱伟昌钱老留给你的那本古书,叶子也帮你做了些处理,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她托我一并转交给你!”

我愣愣地接过了手机,我当然知道叶子是什么意思,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而她曾跟我说过,特别行动小组所有的装备都是特别订制配备的,现在,他们将这些交给了我,就是已经同意我取代洪叶的位置,这傻丫头,就算离开,也不忘将我的事情安排妥当,可是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还有那本书,那本导致了我手上多出了一块莫名其妙的肿瘤的书,我都已经忘记了,可叶子还记得,甚至在经过处理之后,又将它交还给了我,她从来没有将我忘记,哪怕一点一滴,可是,我却总是忽略了这个对我颇为依赖的妹妹,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死者叫魏德明,在当地是一个很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苏海峰发动了车子,欧阳雨萌和我一起坐在车后,翻出了档案袋,对我说到。

“魏德明?”我愣了愣,看着欧阳雨萌:“德明旅行社的老总?”

“你知道他?”欧阳雨萌也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突然笑了,“我就说,叶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要求我们找你帮忙,这里是到目前为止,案件的全部档案,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这一次,为什么需要我们出动了。”

我打开了档案,尽可能甩开筱雨和叶子的离开给我带来的影响,大脑高速运转着,几天前,我还和魏德明面对面地坐着,谈笑风生,万没想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却是他的死讯,而且看起来死的颇为传奇: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也没有风,浓云压得低低的,翻滚着从地平线汹涌而来,将沿途所遇到的一切统统包裹、吞噬,只留下遍地的黑暗,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场暴雨正在酝酿着。

魏德明的脚步有些踉跄,他刚刚从酒桌上下来,战绩依然辉煌,和他对饮的三个人,一个已经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睡了过去,还有一个,

正跪在饭店门前的马路边,对着一根电线杆子诉说着衷肠,至于那个幸免于难的,是个小女孩儿,她见势不妙,早早地就开溜了。

他魏德明是什么人?号称千杯不醉,还从来没有在酒桌上败给过谁,这次也不例外,他依然延续着自己的辉煌,可是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这该死的天气!”在一条岔路前,魏德明停下了脚步,看着远方的乌云,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暴雨来临前,总是异常的闷热,已经被汗水打透了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更不舒服,索性一把脱下了T恤,光着膀子继续赶路。

眼前有两条路可以走,沿着大道一直走下去,大概二十几分钟后就可以到家,如果走上小路,就只需要五分钟,可是就算是白天,也没有人愿意走那条路,更别提是晚上了,因为小路穿过了一片坟场,那里流传着各种各样骇人的传说。

魏德明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太累了,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在不停地摇晃着,让他有些站立不稳,他得尽快赶回家,然后躺在床上,酣畅淋漓地大睡一觉。

“活着的时候老子就不怕你们,何况,是你们死了之后?”他小声嘟囔着,借着酒劲给自己壮着胆子,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那条小路。

可是天上没有月亮,他努力睁大了眼睛,辨认着脚下崎岖的土路,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他还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后背就像猛地被人推了一巴掌,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那冰凉的泥土刺激了他的神经,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却看到自己的眼前竖立着一座新坟,绊倒他的就是这座新坟前摆放着的画圈,不知什么原因,花圈倒在了地上,恰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魏德明的头上淌下了冷汗,后脊阵阵发凉,就算他的眼睛再不好用,那么硕大的一个花圈,他也不可能看不到,可就是被它绊倒了,而且,眼前的这座新坟也让他极不舒服,这是村里的大学生小四儿的,听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下水游泳,却再也没有上来。

要知道,小四儿一家在村里都是老实人,而欺负老实人,是魏德明最喜欢干的事。

他觉得这就是天意,小四儿死了,他一定很不甘心,才让自己跪倒在他的坟前,给他赔礼道歉。

魏德明突然有些后悔走上这条路了,一瞬间,种种传说浮上了他的脑海,有传闻,这片坟场是不能随便走的,尤其是在晚上,那些在寂静的夜里飘荡着的点点鬼火,是那些对世间仍存留恋的人们不肯就这样离开,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自己的新家,坐在“房顶”遥望着不远处自己的家人,而每一个从坟场经过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载体,他们会附在生人的身上,跟着他们回家,然后,就定居在那里,日子久了,家里的阳气就会被吸食殆尽,这一家也就到了尽头。

“屁鬼火,还不就是磷火?”魏德明定了定神,挣扎着爬了起来,悻悻地想到,自己虽然没

什么文化,但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再说,自己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呢,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他这一辈子可就是靠着做亏心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的,也没见哪个胆大妄为的鬼敲过自己的门,“我倒还真希望他能来,好歹我也看看鬼到底长什么样。”

魏德明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浓云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面前,瞬间将他吞噬,他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云中浓烈的湿气包裹着他,似乎对他的身体极为留恋,让他喘不过气来,魏德明张大了嘴巴,剧烈地喘息着,却无法吸入更多的空气,只是片刻,他就感到满面通红,额上青筋暴起。

我就要死了。他这样想,是啊,小四儿来索他的命了,他死的时候,一定也这样痛苦吧。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还有老婆,我还有孩子,我还有父母需要照顾,是的,我不能死!想到这里,魏德明猛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也许求生的本能让他战胜了彻骨的恐惧,这一口气吸进肺中,他马上感到自己脱离了困境,浓云已经离他而去,在他的身后汇合,继续向远方翻滚,而他的眼前,已经明亮了许多,躲过了云层的遮挡,清澈的月光终于毫不吝惜地挥洒向了大地。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头走回大路,可转瞬他就感到自己两股战战,挪动一下脚步都成了一种奢望,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在月光的照耀下,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三个年轻人围坐在桌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确定,自己在刚刚摔倒的时候,刚刚站起的时候,在浓云将自己包裹之前,那里还是一片空空如也。

桌子上的蜡烛散发着明灭不定的昏黄、却又清冷的光,将这几个年轻人的脸也投射的阴晴不定。

怔怔地看了良久,魏德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禁暗骂自己胆小,那几个年轻人不是村子里的,但却是小四儿的同学,前几天他们还见过的,想必小四儿死了之后,他们觉得不安,才来看看的吧,可是为什么要是晚上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双眼立时闪烁起了光芒,桌子上除了几个酒瓶子,还有一副麻将牌。除了好酒,赌也是魏德明的一大爱好,而且是一个虔诚的赌徒,见到麻将牌就走不动路的那种,那几个人手边放着的一摞摞扎成捆的钞票更让他咽了几大口唾沫。

“正愁三缺一,这不就有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吗?”一个年轻人看到了踉跄着走过来的魏德明,嘴角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阴冷,让魏德明极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酒劲也泄去了不少,可那副麻将和那一摞摞的票子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甚至没去想,为什么这些年轻人要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支起麻将桌,反正他们是人,不是鬼,怕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