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赵星的时候,这人给我的感觉是唯唯诺诺。

敦厚的身材,配上敦厚的脸蛋,再搭着一副眼镜,似乎就是个憨厚而笨拙的书呆子。先前的对话中,给我的感觉和这个形象也是基本吻合。

但从涉及到夏远鑫的问题开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犹如原本看上去呆萌圆滚的熊猫,忽而露出锋利的獠牙,展示出它们血脉中的那股属于肉食动物的凶戾时,给人的震撼感。

妒恨哥哥赵阳,于是就设局想借夏远鑫的手,狠狠教训赵阳。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真是会是憨厚敦实之辈?

他老爹的死,或者说那个心脏病突发,恐怕十之八九也是和赵星有关。至于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旋即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关于赵星梦游的事情。

在白雨传给我的那份资料中,讲述到赵星的时候,特别点明的就是赵星每次梦游回来,不是带着纸钱,就是画圈之类的殡葬用品。

那么赵星梦游的事,和赵阳的死,还有他老爹的死,是不是有关联?

“你……”我开口问道。

话还没出口,赵星忽而打了个哆嗦,眼神先是一阵迷茫,旋即闪过一道精光,脸上又恢复了我初见时那种唯唯诺诺的神情。

“啊,叶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星恭维着说道。

前后的逆反,让我瞬间心生警惕。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大学梦游的毛病,是一开始就有了,还是从某个时间段开始的?”我装作随意地问道。

赵星眼中,疑似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旋即搔了搔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梦游这种事,当事人是没什么印象的。”

果然有问题……

我心中了然,知道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就对赵星说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吧,等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赵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随时可以配合调查。

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先生,为什么会查丁宁啊?”

“哦,没什么。前段时间,有人打电话给我们特事局,说看到已经死掉的丁宁又出现在了小区中溜达,所以央求我们做个调查。”我随口说道。

赵星愣了下,“就因为这事?”

“哎,谁让人家来头大呢。我只是特事局一个小跑腿的,能有啥办法。”我叹了口气。

等赵星走后,我给白雨发了个信息,让她帮我捏造一个特事局的身份,名字就叫叶良辰。本以为白雨会推辞一番,没想到她隔了几秒就给我回复了个OK的表情。

不到五分钟,白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事儿办妥了,在哪见面?”

“什么事儿?”我问道。

“叶大少,你说什么事呢?”白雨咯咯笑着说道。

“这么快?”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白雨意味不明的笑意,“莫非你喜欢时间久点的?那可以让我先检验下你是不是够持久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白雨居然还在先前的那家餐厅。

就连摆在她面前的菜都是先前的的那些,很显然这期间她就没有离开过。

“这些是我刚去打印的关于你那个身份的履历资料,你可以看看。”白雨说着,拿出了一张A4纸递给我,“先别问,看完再说。”

纸上的字并不多,我一会就看完了。

大致的内容就是叶良辰,来历不详,出身不详,三个月前加入特事局,成为特事

局的一名外围成员,专门负责收集信息收集,挂职在白雨名下。

“就这么简单?”我有些愕然地问道。

“你喜欢姿势花样的?”白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我精通的姿势很多的,不过需要你亲自来探索解锁,有兴趣来一发吗?”

这娘们……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白雨见我不说话,也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来。

“有事你就先走吧,别因为我帮了你个忙就觉得不好意思。”白雨的声音传来,有些不咸不淡的问道,“记住,要想在这个圈子活下去,就要学会随时能做到脸厚心黑两面三刀。”

脸厚心黑两面三刀?对我来说还真但是有难度的。

不过白雨自幼跟随云中客,在阴阳玄学界厮混的时间比我久多了,自然接触的,了解到的东西要比我多的多,既然她这样说,那自是有她的道理。

这点上,我是犯不着和她争辩什么。

点了点头,我起身告退离开。

“胡来,我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白雨轻飘飘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人家已经饥渴很久了哦——”

我差点被绊了个跟头,连忙匆匆离开。

出来后,我没有会天海兰庭那边,而是回到了之前租房子的那个小区。说起来,陈旺财出事后,我就再没回来过。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吃了一惊。

房间内乱成一团,东西被抛洒的到处都是,床褥被单被人掀了个底朝天,柜子的门大敞,里面的衣服也是被翻的乱七八糟。

遭贼了?遭贼就遭贼吧,反正我什么都没。

其实我回来这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房子差不多要到期了,想把自己一些日常用品搬到别墅那边去。

至少那边现在是可以免费住,能省却不少开支。

当我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时,居然在柜子的最底层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已经有些色泽泛黄,年代有些久远了。

打开信,首先映入眼睑的,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胡来哥哥:展信佳。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肯定已经忘掉我是谁了吧?不过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只要你过的开开心心,舒舒服服,我就心满意足啦。”

“最近几天夜里,小楼经常会梦到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小楼谁都没告诉过呢,当然,也是因为小楼说出来怕别人笑话。”

“不过小楼还是决定给胡来哥哥讲讲。虽然胡来哥哥也肯定会笑话小楼的幼稚。”

“这个梦其实也很简单啦,就是在梦中呢,小楼梦到自己已经长大了,然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嫁衣,嫁给自己最最最最最最最……(省略一万亿)最喜欢的男人。再然后呢,洞房花烛夜,哇咔咔咔,小楼简直兴奋的快合不拢腿了。”

“说到这里,胡来哥哥肯定在笑话小楼没羞没耻的。可是真的哎,这几天每次小楼做这个梦的时候,醒来后小内内都湿啦,而且身子软软的,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

“要是梦一直是这样,小楼其实还是蛮开心的。可每次,这个梦的最后,都会变成噩梦。”

“咦,我刚才说什么了?羞诶~”

“还是继续说那个梦吧。梦中啊,小楼和自己最最最最最……(省略一万亿)最喜欢的男人洞房花烛了。胡来哥哥你是知道的,洞房花烛夜,新郎是要挑起新娘盖头的啦。小楼兴奋激动地等着自己男人掀开盖头,然后嗷呜一个饿虎扑食,然后小楼就羞答答地从了夫君,

欢欢喜喜地去巫山云雨做那羞羞事。”

“呜——”

“可是,可是,可是……伦家的梦做到这里,就又变成另外一个梦。小楼坐在花轿里,外面是一群板着脸,看上去像死人的家伙抬着小楼,然后小楼最最最最最喜爱的男人,却站在人群中看着小楼被人抬在轿子里远去……”

“呜呜,小楼好伤心——”

“胡来哥哥,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很有研究的,那你能不能告诉小楼,这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小楼注定和最最最最最喜爱的王子无缘吗?小楼那么那么那么的爱他,可是他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小楼被别人的花轿抬走啊?”

“哎,絮絮叨叨的毛病又犯了。其实我前面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啦。”

“胡来哥哥,你肯定已经找到女朋友了吧?让小楼猜猜,嫂子是不是温柔贤惠美丽端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超级超级无敌大美女啊?真想看看你和嫂子的合影啊。”

“一别十年,小楼已经长大了。可胡来哥哥,你在哪儿呢?”

“你们大人都是骗子,就知道欺骗小楼纯洁幼小的心灵。爸爸说爱小楼一辈子,会看着小楼穿上美美的嫁妆,嫁给帅帅的帅哥,然后幸幸福福地过上快快乐乐的日子;妈妈说等小楼长大以后要教小楼许许多多的东西,保证小楼能上的厅堂,下得厨房;胡来哥哥你又说等小楼从小美女变成大美女后,就会来娶小楼……”

“呜呜,你们都是骗子。小楼那么信任你们,可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小楼呢?爸爸说要爱小楼一辈子,可是他在小楼七岁的时候就撒手走了;妈妈说要教小楼许许多多的东西,可是她在爸爸走后不久,也跟着爸爸走了……”

“爸爸走了,小楼大声的说小楼不哭,我还有妈妈;妈妈走了,小楼哭着说小楼不哭,因为小楼还有能为小楼庇护出一片天地的胡来哥哥。胡来哥哥……十年,小楼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小楼白天想,夜间盼,可你又在哪儿?”

“或许,是小楼妄语了。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能穿梭在未知的世界中,拥有神鬼辟易的通天手段,而小楼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而且又丑又不乖巧,就算是现在,小楼也算不上什么美女,胸不大,腿不长,脸还有些婴儿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高高在上站在云端俯览众生,小楼却连匍匐在你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小楼这些年也接触过一些阴阳玄学领域的人,可是,他们都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很多很多很多的时候,小楼在想,或许吧……你只是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是小楼自编自导的一个梦,真实的时候,能让小楼困境中腾起无穷的勇气,可虚无的时候,能让小楼在炎炎白日下打冷颤。”

“其实,这些也都没什么。”

“明天是小楼的十八岁生日。嗯,过了今天,小楼就正式踏入十八岁,成为一个成年人了。成年后的小楼,希望自己不再胡乱做白日梦。更不希望那些希望小楼快乐开心的人失望。假若你是真实的曾出现在小楼身边,那么,胡来哥哥,小楼相信你和小楼的爸爸,小楼的妈妈一样,想看到的是一个健康快乐,活蹦乱跳的小楼。”

“姑且就让小楼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今夜,小楼不醉不归。明天,小楼会重获新生,愿有来生,我们能真的相逢,而不是你在我梦中,我连你的梦都不曾入。”

“晚安,这封永远注定寄不出去的信;晚安,我曾以为会以尔之姓,冠吾之名的爱人。”

“梦已凋零的茶小楼,绝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