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打水

倪多事疲累劳顿,幸得吃了一顿饱饭,又喝了许多酒,这时酒意上涌,眼前看到的色彩更加变幻莫测,直让人眼花缭乱,他往下急速奔行,越奔越快,一个不留神,忽的脚下一空,一脚踏在空处,这一下再也站立不住,当即摔倒在地,连着两个木桶也松开手来,一路滚将下去,但听“砰砰乓乓”的声音不住响起,过了一时,忽觉身上一凉,跟着“噗通”一声响,摔入一处水中。

倪多事身上被冷水冲击,清醒了许多,站起身来,耳听哗哗的流水之声,抬眼一瞧,一条硕大的瀑布滚滚而下,原来他已经落到了深潭之旁,但见水潭面上两个水桶漂浮,倪多事身处谭边,潭水尚浅,他走将过去,将两个水桶一把抓过,在深潭中取了水来,刚要涌身跳入瀑布之后,忽的心念一动:“这水潭的水自我跳下来后,水质污浊,恐怕难以食用。”耳中听着那滚滚的瀑布声,灵机一动,将木桶的水重新倒了出去,双手一手一个,牢牢的抓住水桶,他退到深潭一旁,走到岸边五六丈外,虽然 身上酸疼难当,咬紧牙关,双手平举起两只木桶,向前急奔而出,将到谭边,看准位置,右脚用力一踩,登时像一支离弦之箭,飞了出去,身子穿过瀑布时,只觉上臂一沉,却是瀑布中的水流击打在木桶上,装了满满的两桶水。

他双脚落在瀑布之后的山洞旁,心里一阵高兴,待得看到洞中依旧如初,洞顶依旧是尖石林立,脚下石阶并无半点碎屑,心里越发的觉的先前看到的乱石坠下的场景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倪多事只想快速的将邋遢老头儿指定的那九口大缸装满水,不及细想,稍一寻思:“这只不过是师父磨炼我的方法,管他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只管往前闯便了。”打定主意,双手紧握木桶,深深呼吸几口,径自往台阶上奔去。

他在奔跃之时,为了闪避头上的尖锐石锥,左突右进,手中的木桶可吃不消了,晃动的厉害,一片片的水洒将出来,行不到半里路,木桶中的水便即洒了一半。倪多事奔行多时,忽觉手中拎着的水桶愈来愈轻,低头一瞧,见到两只木桶中所剩的清水,还不到一半,大为生气,停住脚步,刚要返身回去,身后的“砰砰砰”之声又在想起,他心中大叫一声:“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当此之时,就是想返回身去重新打水,也已不能,只得拼命的向前飞奔,心情急躁慌乱之下,手中拎着的水桶晃动的更加厉害,直欲脱手而出,他奔了多时,累的厉害,忽的想到:“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我大可以慢慢走路,甚而回过头去,重新打满水来。”

倪多事心中这么想,脚下自然而然的放慢了速度,忽听“嗖嗖”连声,身后身旁有两个尖石落地,正巧儿贴在他的臂膀和后背处,他只觉被那尖石碰的膀臂发麻,脊背发凉,身子向前撞出,差点摔跌在地,这一下令倪多事大惊失色,这实实在在的触感告诉他,身后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他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借着被撞的势道,奋力向前奔行,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又看到前面一团漆黑,倪多事料到那是山洞的尽头,大叫一声,双手牢牢抓住水桶,跃出洞中,这一下用力过猛,离洞十余丈,从空中摔落下来,“啪”的一声响,摔跌在软软的草地上,所幸草密茂盛,土壤肥软,并未摔痛。

倪多事揉着屁股爬起来,拎起两个水桶一看,只见水桶之中半点清水都没有,早已在来的路上洒了个干干净净。他苦着一张脸,疲累失望之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身子一歪,躺

了下来,深夜之中,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山风吹拂,轻轻抚摸着倪多事的脸颊,清风吹过倪多事的身子,倍感凉爽,倪多事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乌云,闭上双眼,身子在放松之下,在也不想爬起,稍过一会,他心底里隐隐的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终于抵受不住疲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倪多事睡的沉沉的,突觉脑门儿一痛,急忙翻身坐起,睁开眼来,看到眼前坐着一个圆脸的胖子,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只听他说道:“小哥儿,你总算醒了,现在天色不早,你要是打不来水,我这个厨师可没办法做饭,到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挨饿了。”来人正是那做饭的老李头儿。

倪多事看了看天色,天上仍是浓云乌黑,无法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可是周围的光线却是亮堂了许多。他知自己睡了一夜,这时就算没有五更,也有四更了,当下站起身子,冲着老李头说道:“老李头儿,不用你提醒,我这就去打水,你放心好了,用不了多少时候,我就会将水打来了。”他转身走到两只水桶旁边,提起两只水桶,往那洞中奔去。

他这时睡了近乎一夜,身子精力充沛,原来那青草树木,都能散发出提神醒脑,养神补元的气息,于人的修炼颇为有益,纵是普通人吸了此处的空气,疲累无已的情况下,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更何况是倪多事等修炼之人了。修真之士本就有迅速复原的法门,在南山不老峰中,更加的事半功倍,倪多事睡了虽然不到一夜,只觉体力较之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充沛,全身精力流动,奔行之时,几欲飞起。

他跳入洞中,飞身往下直赶,这次虽然身后亦有尖石落地,说也奇怪,无论他奔行有多迅速,身后的“砰砰”落地声音总是距他不过一尺不到,甚而他稍一缓慢,便觉头上风声飒然,尖石直砸向他的脑袋。

倪多事越奔越快,这次轻车熟路,终于没有再次摔倒,他冲出瀑布,落在潭水边缘,双手平伸,将两只木桶平举,在冲入瀑布中时,落在洞内,桶内已是装满了清水,向山上奔行,精力充沛之下,不久便即奔到了洞外,他冲出洞口,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心里头一阵苦笑,他在奔行途中,便即察觉木桶中的清水不断减少,这时看来,早已经全都洒出,虽然在半路想要回去,可是身后的乱石不住落下,难以回头,只得硬着头皮来在洞外。

老李头儿一直在洞边上等候,见他突然跃出,倒是吓了一跳,退后数步,定睛一瞧,待得看清是倪多事后,大喜过望,疾步走上,叫道:“小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两桶水虽然不多,也将就能做一顿早饭了。”冲到倪多事身边,伸手接过倪多事手中的水桶来,入手只觉轻盈无比,心中奇怪,向木桶中一瞧,哪里有一滴水了?

老李头儿又是诧异,又是失望,呆呆的说道:“小兄弟,你打的水呢?在哪里?为何这两只水桶中都是空的?”他双眼望着倪多事,忖思:“莫非你偷懒了不成?”

倪多事一摆手,道:“别提了。”看着老李头儿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态,好似打两桶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无法办到,老李头惊讶的神情中还有一丝轻蔑的眼神。

倪多事被他看的脸上一阵灼热,抓过两只水桶,道:“老李头儿,你看我做什么了?等我去去就来。”不敢面对老李头儿那焦灼的眼神,转过身子,飞身而去。

倪多事在那洞口中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奔行了五六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老李头儿的脸色愈来

愈是难看,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倪多事手中的两个水桶,喝道:“臭小子,还是我来吧,看你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是好生休息吧。”当下来在那洞口边上,望下一瞧,见那洞口陡峭,几近笔直,离那洞底台阶十余丈高,一阵冷风从洞中吹出,老李头儿激灵灵打个冷颤,心道:“这么高的洞口,倪多事是怎么下去的?哎呀,看来这打水确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要是从这洞口跳下去,非摔个股断筋折不可,到时别说打水,非得落个终身残疾不可。”

他拎着水桶,没奈何,只得又回过身子,走到倪多事跟前儿,尴尬一笑,道:“小兄弟,这两只木桶还是给你吧,咱们慢慢来,少吃一两顿饭,可也死不了。”将两只木桶重新递给倪多事,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旁。

倪多事看到老李头儿这幅神情,心下好笑,不过想到自己每每打满水后,从洞内出来,总是将木桶中的水洒的涓滴不剩,不由的叫苦不迭,忖思:“这可如何是好?别说打满那九口大水缸,就算打满两个木桶,都是难如登天。”他偏着脑袋想了半天,忽听远处脚步声响,一人扯着嗓子喊道:“老李头儿,你怎的还没做好早饭,可把我老人家饿的够呛。”

倪多事转头一瞧,只见邋遢老头儿背上背着大红酒葫芦,手中拎着一根竹杖,慢悠悠的从那院落中走将过来,眨眼之间,来在倪多事和老李头跟前儿。

老李头儿一拱手,嘻嘻一笑,道:“老师父,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是想做饭,可惜 水缸里一点水都没有,叫我如何做饭了?昨天剩的那半缸水业已用完了。”他一脸的无可奈何之状,看上去甚是委屈。

邋遢老头儿点了点头,道:“恩,这可怪不了你。”当下走到倪多事身旁,用手中的竹杖一点,道:“徒弟,你是怎么回事,区区的两木桶水,都打不上来么?”

倪多事嘿了一声,不满的说道:“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洞中的情景诡异绝伦,若不是我跑的快,焉有命在?现如今手里拎着两只水桶,我左冲右突之下,木桶中的水都洒了出来,又不能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将上来,师父,您老人家要我做的事情太难了,弟子恐怕无法做到。”

他在洞中来回数遭,颇有些泄气,忍不住的抱怨道:“我在洞中逃出已是不易,拎着两只水桶,要想在剧烈震颤中保持水桶里的水不洒将出来,那不是天方夜谭……”话未说完,邋遢老头儿忽的举起竹杖,往倪多事头顶上拍落,倪多事欲待闪避,可是那竹杖来势迅捷,快如电闪,眨眼即到,“啪”的一声响,打在了倪多事头顶。

直疼的倪多事眼前金星乱冒,脑中一阵眩晕,双脚站立不稳,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在地。倪多事心知邋遢老头儿动了真怒,这一下力道猛烈无比,打的他甚是疼痛。

只听邋遢老头儿暴喝一声,喝道:“有道是严师出高徒,冲你这懒散的样子,为师要是不严加管教,恐怕你难以成才。”

倪多事看到师父一脸的严肃,摸了摸脑瓜儿顶,不敢多说一句。

邋遢老头儿又道:“为师昨日如何跟你说的,要想将冲和之气运用的阳刚炽烈,必须要做到心志坚定,你是男儿之身,响当当的男子汉,如何连这点苦都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