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蚕丝。

密密匝匝,纷**错,剪不断,理还乱,亦如此时此刻徐忧的心。

“我为什么叫徐忧?”徐忧紧咬牙关,仰头,满脸愤怒地对着苍穹咆哮着。

雨水打湿了他粗布灰袍的衣衫,紧紧贴着那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略显单薄的背脊。

他瑟缩着,可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中的“忧”字似乎注定要让他背负忧伤度过一生。挣扎亦是徒劳,换不回曾经的快乐、温馨和甜蜜。

就在刚才,与他青梅竹马的黄思思跟他提出了分手。

黄思思:“我们分手吧。”

徐忧:“你说什么?”

黄思思:“你耳朵聋了吗?我是说我们分手。”

徐忧:“为什么?”

黄思思:“因为我要嫁给西门迟。”

徐忧:“武林四大家族西门家族的少主人西门迟?”

黄思思:“不错,我即将要做西门家的少夫人了,你应该祝福我才是,不是吗?”

徐忧:“可是西门迟已经娶了十二房妻妾,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怎么想要嫁给他?”

黄思思:“别说他取了十二房妻妾,就算他取了一百二十房妻妾我也一样要嫁给他。”

徐忧:“为什么?”

黄思思:“很简单。因为她有钱、有权、有势。而你,什么都没有。”

徐忧:“不错,我是没有,不过钱、权、势要来有何用?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珍惜这缘份,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切的财富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忘了那些吧,思思,没有这些,我们以前不是过得很好吗?”

黄思思:“对你来说是没有用。因为你一直都是个穷小子,过惯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徐忧:“可你曾说过不在乎的。”

黄思思:“我那是什么时候说的?”

徐忧:“大概是十岁左右的时候吧。”

黄思思:“十岁是什么时期?”

徐忧:“儿童时期。”

黄思思:“既然是儿童时期说的话,又如何算得了数?”

徐忧:“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假的啰。”

黄思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之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不必再去想它了。如果你想要留下回忆的话,那随便你。反正穷人样样稀缺,只有时间取之不竭。”

徐忧:“这么说,你是一定要离开我了?”

黄思思:“我们的情缘等到来生再续吧。”

徐忧:“今生就完了?”

黄思思:“完了。”

徐忧:“真的完了?”

黄思思:“真的完了。”

徐忧:“真的真的完了?”

黄思思:“你还有没有话说,如果没有,那我走了,西门家族的迎亲队伍应该来了吧,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还来与你相见,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了。所以现在,我再也没有时间跟你闲聊了,我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你就忘了我吧,权当一场梦,梦醒后谁还留得住呢?”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黄思思走了,浅黄色衣衫在春风中定格,靓丽的背影,袅娜的身姿在柳叶的摇曳中缓缓消失,留下的芬芳还在这里回荡,是那样的刺鼻,像一剂毒药发酵在空气中,灼烧着徐忧的肺、肝和肠。

不过最难受的还是他的心。此刻,心如刀绞。上天不忍看着他的悲伤溢于言表,驻留心房,闭上眼晴后,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三分春色,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过流泪的不是离人,而是被离的人。

哭是没有用的,不如自杀吧。

于是徐忧准备自杀。

他看见旁边有一条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了下去。

“哗啦!”

“哐啷!”

徐忧紧紧闭着眼睛,发觉水花四溅,浪声滔天,一半身体暴露在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徐忧正觉奇怪,遂睁眼一看,发现原来是因为这条河的水太浅了,只深及膝部,当双脚踏下时,便已置底,再也无法深入了。

一位七老八十满脸皱纹牙齿掉得精光的老奶奶望着站在河中的徐忧说:“我说年青人你这是干啥呀?想自杀?哎呀,我猜想,一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吧!呵呵,我告诉你啊,今天一共有八十个人来到这河中自杀了,加上你一共八十一个。哎呀真是个吉利数字啊!不过可惜啊,都没有死成!上午的水深些,打到肩部。结果随着跳水的人的不断增多,到了中午,就降到了腰部。这些溅出的水呢?都被岸边的青草给吸收进去了。到了下午,就降到膝盖处了。你这一跳,又该降到膝盖以下了。

想想,如果再来几个人,这些水就被你们给溅干了!哎呀,我说年轻人,我还要洗衣服呐!你们把这水都溅完了,我这老太婆还拿什么洗衣服呢?退一步说,你们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这岸上的这些青草考虑考虑吧!你看你看!”老奶奶说着,暂时放下手中的衣服,用手指了指岸上那些青翠碧绿的草,因为吸水过多,体形比平时大了很多,就像人吃多了发胖一样。

徐忧一看,原来岸上的这些青草因为

吸水过盛,纷纷胀死了。

徐忧顿感啼笑皆非,没想到自杀不成,还殃及了这些无辜的小草,不觉间一阵羞愧袭上心头,无力地垂首,踉踉跄跄地往岸上走去。

到了岸上,徐忧一屁股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上飘飞的雨丝,鼻子一哼一哼的,似乎还在生着闷气。

“年轻人,是不是还想自杀啊?”老奶奶回头瞧着徐忧,笑呵呵地问道。

徐忧头也没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哦,是这样,如果你想要自杀的话,那方法多得很啊。你看,这里不是有很多树吗?你看见前面那棵粗大的银杏树没有,哎对,就是那棵……”

徐忧根据那老奶奶提供的自杀方式,向那目之所及之处的银杏树走去,看似近在咫尺,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抵达自杀的目的地。抬头一望,杏叶片片如缩小的船帆,在温柔的风中摇曳,正向着来宾微笑致意,殷勤地接引着厌世者走向天堂。徐忧叹了口气,缓缓扯下了身上的外衣,把它撕成条状,又费力的将串联好的布条套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用手拉了拉,只感觉结实紧致,应该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而不至于断裂掉下后狼狈不堪留下笑柄,要不然的话,死了也成了笑话,那该多窘迫啊!。

干完这项工作,徐忧已累得不轻,汗水汩汩而下,全身瘫软无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让风吹干了汗水,恢复了体力,便跑到河边去找来了一块稍大的石头放置在银杏树的下面,瞧了瞧,思忖着只要踩上去便刚好能让布条制成的绳索勾住脖颈。

搬完了石头,徐忧又累得气喘吁吁,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下子,险些累得虚脱过去,索性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黄思思又跑了回来并真心诚意向他道歉,说她不该拜金,更不该不顾他的感受而离开他。听了思思的诉说后,徐忧感到得流下了眼泪,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畔悄声告诉她自己已原谅了她。他不在乎她的背叛,不在乎她的抛弃,只要她肯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黄思思无言地点点头,任盈盈粉泪肆意横流,一切尽在不言中,幸福悄无声息地绽放、绵延,直到永远。

可这“幸福”却是短暂的,忽然,一撮东西掉在了徐忧的脸上,惊醒了他,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这时,他已经清醒,豁然睁开眼晴,惯性驱使他伸手揩了揩脸颊,放在眼前一瞧,不禁大怒。原来那东西竟然是一撮鸟粪。

一对鸟儿在树枝上随心所欲地啁啾鸣叫,肆无忌惮地跳来跳去,似是无限欢喜,翅膀扑腾不停,嘲笑着这个悲催的灰衣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