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小畜生把我弄出血了……咦?没伤口啊,这不是我的血?”

“看看,又自残了,元始,我跟你说过吧,赵医生不肯我们帮你包扎,就是想让你老实点咯。啧,这次怎么搞得那么深?你手不想要了?没有腿了,连手都不要了?你以后还怎么行动?是不是要让我们给你做个小推车咯?哈哈……”

镇定剂的作用发挥得很快,但效果不怎么好,元始清醒地看着正在记录数据的几人,直到一切结束。

“确实胖了十七斤,跟之前的数据比,差距好大,血压血糖都正常了,只不过有点奇怪的地方……”

赵医生看着检查报告,小声地跟大伯和二姑姑说了几句。

接着,元始又被两个护士放到轮椅上坐着,推入了另外一个放着许多仪器的房间。

惨白得像是太平间一样的房间让元始精神了不少,他默默地看着周围,温驯地做着一项又一项的检查。

结束后,他被放在原地,几个护士打着呵欠,守着他。

房间内,赵医生面色凝重地说:“元先生,元小姐,你们看看这里,他体内的所有器官都在衰竭中,所有身体功能都处于退化,虽然找不到癌细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体大概是撑不过一个月了。”

小叔叔瞪大眼,诧异地喊道:“你的意思是,他不到一个月就要死了?莫名其妙!这怎么可能?上次检查不是挺好的吗?只是有点营养不良而已,怎么一下子这样了?”

“我也觉得奇怪,但确实如此,你看这里,他的肝脏都萎缩了,这种样子的身体一般只会出现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身上。”赵医生摸着自己残缺的半边耳朵,嘴角微勾。

“上一次的检查不是很正常吗?这才隔了几天而已,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大伯沉声问道。

赵医生翻出之前的报告,扫了几眼,回答:“上一次确实没问题,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如果您有疑问,可以随时查监控,任何时候的监控我们都可以提供。”

“大哥……”二姑姑朝大伯试了个眼神。

三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二姑姑说:“只要跟我们无关,死了就死了,还可以省不少功夫。”

小叔叔附和道:“是啊,证明是自然死亡不就行了?”

大伯沉吟片刻:“不行,外面的新闻讲得很难听,影响公司形象,那个老律师一直不肯松口,烦人得很。如果真要他病死,那我们必须给他治疗才行,起码也要抢救一下,”

二姑姑霎时笑了起来:“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去和赵医生商量下。”

元始被人换上了新的病服,一个护士推着他往外走。

这还是元始第一次走出这一层楼,他看着周围,跟着一群人一起进入电梯。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说出来让你高兴下吧,他们要送你去正常的医院,开心吗?啧,就知道你不会理我咯,算咯,照顾你那么多年,你都没理过我,跟我说句话吧,嗯?一个字也行啊。”

元始恍若未闻地抬头看向前方,他看见了救护车,还有救护车旁表情悲伤着急的大伯、二姑姑和小叔叔,小叔叔的演技明显青涩些,眼泪都憋不出来一颗。

“来,盖上毯子咯,别着凉咯。”

厚重的毛绒毯子盖在元始的头上,轻易地将他整个人都遮挡起来。

坐上救护车后,伴随着张扬的鸣笛声,一路招摇地来到市里最豪华的私立医院。

天空初初破晓,橘黄色的光从高楼身边散发开来,光晕打开来,像一副虚假的画。

下车的时候,元始歪着头,摇开头上盖着的毛绒,睁大眼睛去看周围的景色。

私立医院的绿植做得很好,时间虽然很早,但花园里已经有正在晨练的病人,有人推着吊水瓶,有人在打太极,有人在木质桌子上吃早餐。

“走咯。”护士推着他,慢慢地进入灯光明亮的住院部大楼。

“想不想吃水果?要不要给你削个苹果?不理我?那就是要咯,等着我啊。”

独立的病房很大,打眼看过去,不像病房,反而像豪华套间。

元始轻轻一抬手,掩盖在病服下的束缚带脆弱地断了,他又动了动,手脚和腹部上的束缚带都从他身上脱离下去。

或许是自由惯了,此刻没有双脚的感觉竟然变得很陌生,元始的动作停了停,没有选择下地,反而是生疏地推着轮椅,迅速离开这个房间。

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元始还记得电梯的位置,他数着地上的花纹,来到电梯门口,挺起身按了电梯,门开后,他把自己推了进去。

按楼层的时候,元始歪头想了想,点亮了顶楼的数字。

滚着轮椅出了电梯,元始顺着逃生指示灯走,来到了顶楼的大门前,一把生锈的陈旧锁头横在他的面前。

元始扯下身上的毯子,覆盖在自己的手上,再握住锁链,用力一扯,门开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顶楼天台上的风很大,把元始身上的病服都吹得膨胀起来,好像竭尽全力要将他吹走。

元始推着轮椅压过门槛,他缓慢地伸手关上身后的门,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只看见几个高大的储水箱,还有一些不规则排列的石柱。

除此之外,整个天台上都围着大约两米高的荆棘铁网,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元始推着轮椅滑过去,停下来,抬手碰了碰铁网上闪着锈色的尖刺。

在医院楼道上,大伯跑得最慢,小叔叔拉着踩着红底高跟鞋的二姑姑,跑在最前头,连保安都跑不过他们。

“在这里!锁头被砸开了!快来!”

大伯听到这句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加快速度跟上去。

推开顶楼大门,气喘吁吁的一行人涌了进去。

二姑姑视力最好,反应最快,她尖叫着:“元始!快下来!”

小叔叔抬起头,双眼被太阳刺眼的光芒闪了下,他眯着眼缝,艰难地看清眼前一幕后,一瞬间,腿都软了,跪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元始哪里来的力气,怎么能够爬得那么高。

他翻过铁网,像一只表演杂技的鸟,用两只爪子虚虚地抓住铁网,悬挂着半个身体,只要他松开手,便毫无挽救的可能。

他会直接坠下高楼,摔成一滩肉泥。

“小始,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大伯说,不要冲动!到底怎么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不要吓我们了,求求你,下来好不好?”

大伯浑身都在发抖,整颗头都被汗湿了,他哆嗦地恳求着。

元始隔着一层铁网,望着脚底下的一群人。

脸上终于有了真实情绪的大伯、二姑姑和小叔叔;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莫名泪水的护士和赵医生;还有一脸懵逼却又很惊恐的保安们。

大伯仰望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元始,担惊受怕地恳求着:“下来吧,求你了,小始,有事好好说,不要这样做好吗?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吓,你下来好不好?大伯跪下来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快下来啊!”

元始乖乖听话,点点头,松开双手,真的下来了。

“元始!”

二姑姑发出惨叫,高跟鞋都踢掉了一只,她徒劳地撞在铁网上,眼睁睁看着元始坠落下去,她浑身一颤,恐惧地闭上眼,不敢再看了。

元始只感觉到自己无止境地下坠着,忽然间,被飓风包裹的失重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无比高大又温暖的身体。

他被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耳边响起一句压抑着无数情绪的话语。

——“你去哪里了?”

是廖铭,他密不透风地将元始揉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元始把脸埋在廖铭的胸膛上,挣扎着将双手伸出来,递到廖铭的面前,上面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

密密麻麻的小洞像被水珠滴穿破损的石面,遍布两个手掌,就连指尖上都有。

“是真的。”元始闷声说着,抬起头,瞳仁上含着一层莹润泪膜,恳切地望着廖铭,“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死掉了。”

廖铭的眼睑猛地一缩,那双比宇宙更绚烂的眼瞳里似乎正在酝酿着星际大爆炸,下一秒,就要将鄂斯布卢整个都毁掉。

突然,近处传来斯奈特着急的声音,他脚步急促地跑进来,喘着气说:“到处都找不到他,您找到他……了吗?”

斯奈特忽地闭上嘴,即便他的头脑都是懵的,没有办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但他仍是条件反射地跑上前去,快速地瞄准那双高高举起来的两只手掌,动作熟练地处理起来。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一个最优性Alpha,斯奈特的本能正在尖叫着逃离,他流了一头冷汗,但手指稳得出奇,他未曾后退半步,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把元始的双手包扎得很漂亮。

从头到尾,元始都没有抬起头,一动不动,而廖铭,也仅是垂眸盯着元始看,同样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