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伽络影已经将话说的非常明白了,但心中翻来覆去还是我们身份有别……他怎么可能也喜欢我……我配不上他……什么的,只不过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到最后说出口的话竟然是:“可是凉歌……”

伽络影一愣,随即就松了一口气,皱眉道:“凉歌?凉歌是谁?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你是不是听澜迴瞎说了什么?”又道:“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我默默地想,原来伽络影同那个凉歌并没有什么过往?原来也许那个凉歌仙子是一厢情愿?

伽络影喜欢的人原来是我?

想来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必是这馅饼太大,把我砸懵了。

伽络影看着我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哭笑不得:“真是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于是我飘飘然地看伽络影在木板上写上了我俩的名字,飘飘然地看写了我俩名字的木板被挂上高高的树枝,然后飘飘然地任由伽络影牵着我进了一家街边茶楼里。

寻了二楼靠外侧的位置坐定,又叫上了一壶茶,我还未从飘飘然中走出来,却见一只黑底蓝羽的传声炙鸟忽的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了我们身旁的栏杆上,“呱”的叫了一声。

伽络影皱了皱眉,搁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将炙鸟接了过来,没有听见炙鸟对他说了什么,想必是伽络影为了不引起注意用了隐声之法。过了一会儿,他将炙鸟又从二楼放了出去,神色仍然如常,淡淡地对我道:“出了有点事情须得我去处理一下,现在时辰还早,你且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便匆匆下了楼。

我托着腮看伽络影月白身影消失在街头的转角处,突然觉得时光变得漫长起来,听茶楼的说书先生说了两折戏,我兀自趴在桌子上只觉得百无聊赖,伽络影还没有回来。

原来,伽络影不在的时候,我会这么寂寞么?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我稍稍有些明白了,果然,我一直以为自己

可以独当一面,就连同伽络影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时常照拂一下他,却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他一直把我保护的很好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其实,我之所以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不过都是因为他在我身边而已。

这样想来,先前伽络影对我说的所有的话我都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他做的种种事情,对我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为了把我留在身边,为了让我知道我对他的重要性。他说要我为了他留下,我只当他是个孩子,而他却心如明镜;他不愿我同金昭墨玉那样喊他大人,是因为在他心里,我同墨玉和金昭是不一样的,他也希望在我心里他也是不同的;他吃墨玉的醋,吃澜迴的醋,却一直对我关心备至,纵容我,保护我,他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强加于我,便一直藏在心里不说,我以为他信手拈来的耐心缱绻,其实都只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我却一直都浑然不觉,还在为自己单方面的眷恋感到烦恼……因为已经习惯了他种种的好,所以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看来,我一直都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明明最珍贵的东西就在手边,却还哭着喊着四处寻找。

其实真正的,不是伽络影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我哀叹一声,捂住脸,原来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如果早点想明白了不就好了么?这么久以来,伽络影一定很辛苦,他到底是忍了多久,才会在他那一直静如止水的眸子中显露出那样的焦躁不安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地焦急起来,抬头望望楼下的街道:伽络影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我扒着栏杆往下看的时候,忽然看见街头一个月白的身影一闪,远远看去像极了伽络影。

我心中一喜,再也坐不住,提着裙子就往楼下跑。不过分别这几刻,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好几年,想明白了我同伽络影一直以来的状态,我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现在只想立刻看见他,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我也同样在乎他,原先都是我不好。

可是等

到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方才看到的那个地方时,却没有见到穿着月白常服的人,我心下奇怪,只道是人多怕是将他挤到了前面,便一路往前去找。

哪知这街上处处是人,俗话说得好,入世容易,出世难,我还没走上两步,就被人潮推搡着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等到我好不容易挤到边上喘口气,顺便再看一下四周时,我却郁闷地发现,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

我在熙城时从没有在晚上出过门,要知道不论哪一个城镇,夜晚同白天总是大不相同的,更何况此番街道上处处挂满了花灯,不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一样,更遑论哪里都是人,而我原本就完全辨不清方向。

现在就连回到茶楼怕也是难事。

我只好迷茫地随着人潮又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惆怅得很,不留神就被旁边打闹的孩子推了一把,一时不稳,就是一个踉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一撞真是实打实地把我撞得一懵,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主子你怎么样?”旁边一个家童模样的少年连忙扶了扶被撞的那个男子,虽然在我看来那男子不过身子晃了一晃,却还需要人扶,当真是娇气得很。

我这边还没有所反应,他那边已经蹲下身,伸过来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大拇指上一枚做工精细的青玉扳指:“姑娘,你没事吧?”

他声音儒雅温和,十分年轻,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竟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轮廓瘦削俊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我略略瞥了一眼,只见一身深蓝的织锦袍子绣着白虎纹,腰带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这般打扮和做派,想必不是王孙便是显贵,一念至此我已经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毕恭毕敬道:“是我冲撞了公子,还怎么敢劳烦公子向我赔礼?”

一边说,一边就想自己站起来,没曾想右手刚一支地,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从手腕蜿蜒着爬上来,我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去看,就见手腕上一道寸把长的被尖利的石子划开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淌着温热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