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一身白衣,衣炔飘飘,恍似谪仙,迈步时似脚踏竹叶,缓步有力。
从未见过能将白穿的这般气势非凡的男子,一行一步,仿佛都透着一股气吞山河、睥睨万物的高贵清冷。
我偷偷地跟着他到清虚老头儿的书房。
清虚老头儿坐在主座上,轻抿了口桌上的清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魔君这般惹眼,就不怕惊了昆仑的这些小辈。”
“是非善恶,皆由一念之间,所修之道,皆为本心所选。我既然选择魔修,便自然不会畏惧世人的眼光。”白衣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有些沙哑而隐约有种沧桑的感觉。
“魔君倒是坦然!”清虚老头儿走向白衣男子,作揖道,“请上座。”
“这倒不必了,我本只是来传话的罢了。我魔界的那位女前辈留话于前辈。”
“可是倾棠……”
“女前辈临终前留话一句:故人已斯,切勿留念。”
“她……她死了?”
“是。”
清虚老头儿瘫痪在梨花木椅上,双眼怔怔地望着上方,苦笑道,“倒真是造化弄人!我这把老骨头都还未西去,她倒早我一步。呵呵……哈哈哈……”
魔君离开的时候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到梨花树林,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的踪迹,我气鼓鼓地转身离去,却正好见到了抱着佩剑的他。
他很美,并不是外公讲过的六界第一美男子南海神君的柔美,也不是商洛如水墨山川般的华美,而是一种俯仰河山、泱泱众生的壮阔之美。
他生得面冠如玉,谦谦君子,似如灵玉般通透蕴慧。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怀中抱着一把精铁宝剑,勾唇浅笑,“小丫头,你为何要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是路过!”我死鸭子嘴硬。
“路过……路过会从我走进清虚老头儿的书房开始,就尾随着我走到现在?”
他走进我,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小姑娘,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谁说谎了……”我忍不住私下地嘀咕几句。
他似乎也听到我的悄悄话,嘴角的笑越发灿烂。
“你别笑!”
“哦,为什么?”
“长得这么好看还笑!”
“呵……”他绷不住严肃的神情,突然发笑,笑声直爽悦耳,仿佛所有不愉快的心情跟随着他的笑声消失不见,“你这丫头倒是实话实说。”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跟着商洛去人间历练,我们被一群妖魔鬼怪围攻。
商洛虽然天赋异禀,但带着我这个修炼半吊子的拖油瓶,渐渐有些吃力。
危机时刻他出手相救,我看见他的长相的那一刻,兴奋地大叫:“是你。”
他对着我浅浅一笑。
商洛死死的护着我,金瞳不断地打量着他,“他气息非常,恐怕不是普通的修炼者。”
“商洛!这是我在清虚老头儿那儿见到的!他是……”拍了拍脑袋,有些想不起来了,我转头望向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呆愣了一下后,才若有所思地回答,“呃……竏觞。”
那时我并不知道魔君的神魂经历无数次轮回转世,竏觞这个名字,也只是他无数次转世之中稍有印象的名字。
竏觞是个见识很广的人,拽着他一起加入我们的凡间之行,商洛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看着我这么兴致勃勃地自来熟,也就不再说什么。
竏觞仿佛通晓一切,无论走到哪儿总能侃侃而谈,他的见识,他的思想,他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种大智慧,让向来糊涂度日的我钦慕不已。
我也渐渐与他相处极多。竏觞这个人,未熟识时,性格极好,待谁都是一种礼貌性的礼节,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多疏远。熟识以后,就会发现,他简直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总爱用些完全听不懂的
设喻来嘲笑我的愚笨,敲了敲我的脑袋瓜,戏谑道:“榆木疙瘩,不开窍!”
商洛喜爱与他论道,他们往往不论不休,说上个几天几夜都是常事,可怜听天书的我两眼一抹黑,不多久就听得昏昏沉沉,将要欲睡。
商洛论天道,竏觞却言本道。商洛立足于以苍生为责任,万物皆有天道规定,世间运行之道,应以天道为准。竏觞却说本源之道,才是万物之宗,追随本心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道。
我往往听得无聊了便会插话,“那么麻烦干什么,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竏觞与商洛会心一笑,不再纠葛与天道和本道。
大抵是在阳春三月,樱花烂漫的季节,竏觞心情大好,坐于樱花树下抚琴一曲。
可是没想到商洛却脸色阴沉,突然对着竏觞出手。
商洛冷冰冰地说道:“传闻魔君的紫绛琴,乃为六界至宝,不知,竏觞,又是从何而得?”
“天曜倒是敏锐。”竏觞浅笑,敛袖飞身而起,手下之琴快速抽起,他抱拳作揖道:“那就指教了。”
两人在樱花林里打得不可开交。
商洛招式凌厉,步步紧逼,竏觞不紧不慢,急缓有序。
我无所事事地像小猫儿一样用爪子扑蝴蝶,谁知道扑着扑着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竏觞看见了,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却正好被商洛一剑劈来,斩断了几缕墨发。
竏觞有些惊疑,唇角勾笑,“倒是我分神了。”
紫绛琴却突然化身一个妩媚妖娆的紫衣女子,挡在了商洛和竏觞的中间,女子嘟了嘟嘴,看着商洛不高兴地说道:“不准欺负主人。”
被紫绛看住的商洛寸步难行。
竏觞走到我的跟前,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起来吧。”
我搭上他的手,似是威胁道:“不准笑!”
“好,我不笑。”他拉起我,拨了拨我头上的杂草,“真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