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水鬼

我当时已经吓懵了,竟然忘了将手里的搭钩扔掉,等它爬了几步之后我才想起来,可是为时已晚,那个东西已经伸手抓住了船舷。而也在这个时候,我近距离的看清了它。这个东西全身都已经水肿溃烂,让人看着就十分恶心,长着很长的头发,湿乱的披在身后。两个白色的眼睛,正看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我慌忙想要后退逃走,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绺头发已经缠住了我的脚腕,我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倒在甲板上。那个东西此时就像一只猴子,手脚并用的趴在船舷上,歪头看着我。被它那两个白色的眼仁盯着,不由得让我的心底一阵恶寒。而突然间,那个东西伸出了长着长长指甲的手,直奔我的面门而来。

我拼命的向后退去,可是那两绺头发十分结实,我一时间难以挣脱。我只能一边大声叫着救命,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全都炸了起来。

忽然,我听到,旁边的甲板上,响起两声极快的脚步声,同时一个人影已经到了我的身边,紧接着寒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我就看到那个东西已经身首分离,然后听到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海里。

我挣扎着扶着船舷爬了起来,却惊恐的看到那个东西的头还被它的头发挂在,悬在船舷外面,此时它正翻着白眼球看着我。而头发的另一头,现在还拴在我的脚腕上。我的脚一软,再次跌坐在了甲板上,慌忙伸手就去扯脚上的头发。

忽然间,一个声音喊道:“住手!别动!”二叔跑到了我的身边,“这个东西用手是弄不掉的。”正说着,旁边的老雷头,把他的旱烟袋伸了过来,往我脚腕的头发上倒了一些烟灰,刷的一下,这些头发就像触了电一样,瞬间全都撤了下去。

耳听到又一声扑通落水的声音,我连忙站起来,看到那个东西的头,拖着长长的头发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这才放下心来,两条腿在不住的颤抖,我双手使劲撑着船舷,才使得自己没再跌坐下去。我缓了好一阵,才和二叔他们回到了船舱。

船舱里一大锅鱼已经熟了,正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

刚才连吓带折腾的,我的肚子也饿了,这诱人的香味,实在是让我垂涎。二叔给我也倒了一杯酒,“喝点吧,压压惊。”

我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的白酒咽下,让我不由得咧了咧嘴。

白酒下肚,也让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于是就问二叔他们:“刚才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就是水鬼,”二叔也抿了一口酒,“我尽管出海的次数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次了,只是听说过这海里会有水鬼,但是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

老雷头接口说道:“这个就是死在海里的人,不甘心被夜叉城收走,因此憋着一口怨气,身体泡在水里,腐而不烂。就等着过往的船只,拉人做替身。”

“真的有夜叉城吗?”我对于老雷头的这些话还是将信将疑。

“当然有!”老雷头连忙说道,“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夜叉城那是龙王爷用来收海里的冤魂的。就在这片海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极深无比的海眼,直通到阎王殿。”

我一听就乐了,“阎王殿,那可是在祁连山呢!”转头对老雷头说道:“老爷子,说出来你可别不信,我也是探过阎王殿的人!”

老雷头慌忙遮住我的嘴,“可不敢胡说,小心被巡海夜叉听到,一把掀了咱们的船,把咱们带到夜叉城去!”

“雷老,你老说这夜叉城夜叉城的,你又没见过,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老雷头一听就有点急了,“谁说我没见过,我......”话说到一半,又被老雷头生生咽了回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看着老雷头一本正经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不相信,但是也不愿意和他争辩,就说到:“雷老,你说这海里的水鬼多不多,咱们还会不会遇到?”

老雷头摇了摇头,“大海里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总之先小心点好,这个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说了,小心犯了忌讳!”

我知道他们常年在海上的人是忌讳说这些事情的,于是也就闭上了嘴。

老雷头闷闷的喝了几口酒之后,猛然起身走到下面的货舱里,也不说话。我和二叔他们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老雷头下去干什么。

很快,老雷头又回来了,只是手里拿着那个招魂幡,对着我们苦笑了一下,“我想起来,刚才那个水鬼,也许...也许就是我这个招魂幡给招来的,我是希望能带小雷回家,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们,我还是把它先扔了吧,等送你们回去了,我再来。”说着,老雷头拿着招魂幡走出了船舱,我和二叔也站起身跟了出来。

老雷头都在船边,紧握着手里的招魂幡,自言自语道:“儿子,别怪爹,爹知道你恐怕已经......但是咱不能为了自己害了别人,你再多等一阵子吧。”说完,老雷头紧紧的闭了闭眼,伸手把招魂幡扔进了海里。

二叔上前扶住老雷头的肩膀,说道:“雷老哥,你这人是真善,我答应你,如果咱们这次去的地方,和你儿子画里的是一个地方,我们一定帮你找到他,不管是活着的还是......”

二叔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老雷头有些悲戚的点了点头。

我们目送着那个招魂幡在海中越飘越远,就在我们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就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那个白色的招魂幡忽然立了起来,就如同水下有一个人把它举了起来一样。那招魂幡就这样漂了将近一分钟,然后猛的一下沉进了水里,再也看不到了。

我们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或多或少的恐惧,我不禁想着,在这片浩瀚的大海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几个回到了船舱,收到刚才的事情的影响,大家也没了刚才的兴致,草草的吃完了饭,就各自休息去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噩梦,一会儿梦到海水变成了红色,一会儿梦到海面上伸出了无数只手,这觉睡的我冷汗淋漓。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透过船舱的窗户,看到外面已经泛白,船破水而行的声音加上船身的上下飘摇,这种感觉其实还是很惬意的。我决定去看海上日出。

我忽然间想起了小学学过的课文:巴金的《海上日出》。此时就像课文里说过的,天还没有大亮,周围很安静,只听见船里机器的声音。

我起身走出船舱,清凉的海风吹在脸上,昨天的一幕幕留给我的种种不好的感觉,也似乎也被海风吹淡了不少。我看向东方微微泛起的一些白光,我知道离日出恐怕还得有有上一段时间。

我看到老雷头正坐在船舷上抽着旱烟,就走了过去,“雷老,起这么早啊!”

老雷头看了看我,“人老啦,没那么多觉了!”

我也学着老雷头的样子,也坐在了船舷上。船舷很窄,一边就是幽深的大海,真是有些刺激,我往下一看还有些眩晕,而我对面的老雷头却泰然自若,就跟坐在自家门前的小板凳上一样。

老雷头把手里的旱烟递了过来,“要不要抽一口?”

我笑着摆了摆手,“早不抽烟了,戒了。”

老雷头点了点头,“戒了好,小雷也是从不抽烟的......”

我见他又想起了伤心事,于是我匆忙问他,“雷老,从小就长在海边吧?”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只是想尽快转移一下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