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还是第一次直面传说中美女如云、纸醉金迷的场面。

“小嫂子,来了啊?”王冶热情地迎了过来。

满眼都是风流倜傥的男人和妖娆柔媚的女人,汤圆乍一眼还真没捕捉到那人的踪迹。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带着谢意对引路的服务生道了声谢。

王冶已经迎了过来,随手纳了一张折叠成小块的钞票进了引路服务生的抹胸里。服务生大大方方地绽了个笑脸,道了声谢便退出了包间。

汤圆腾地红了脸,要不是房间里交织着各色灯光,她此刻的模样倒比刚才的两个应该脸红的当事人要羞赧得多。

王冶觉察到了她的不自在,解嘲笑道:“嫂子别介意啊,我就一大老粗,都是工作室的同事,在一起玩就比较嗨。不过,操守和底线,咱还是有的。外表不羁,内心纯洁,哈哈。”

汤圆努力笑得自然:“也还好啦。”她脸上挂着笑,心底却一百个不爽利。那个男人看来没少混迹这种声色犬马之所,他还真不把她当外人,竟然好意思吩咐她来接人。

王冶啪啪鼓了鼓掌,乐声渐熄,人也静了下来。他笑道:“向大家隆重介绍一圆传媒的创始人,汤圆小姐。汤小姐颜值爆表,才华惊人,是传媒界的本年度最耀眼的新秀……”

王冶真不愧是金牌制片人,夸起人来,当真是浮夸。汤圆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话,杵在他身旁,尴尬得目光都有些无处安放,哪里还好意思四处找人。

“王冶,你够了。”那个男人总算杀出来为她解围了。

汤圆抬眸,就见项邺轩步履有些漂浮地走了过来,拍了拍王冶的肩,“我走了,你们继续。”

“小嫂子才来,酒都没喝一盏呢。”王冶不肯放人。

汤圆明明没喝一滴酒,却错觉有点酒精上头,满脸烧得滚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叫“小嫂子”,真叫她无地自容。她心虚地扫一眼当下,好在满屋子的人,几乎都是娱乐圈人士,与她并无交集。

她这才稍稍心安地收回目光,可就在眼波流转的刹那,一道丽影映入眼底,立时就凝固了她的目光。秦曼玉初时的眼神,明明隐着几分冷厉不善,可不过一霎就柔了下去,甚至还朝她盈盈一笑,算作招呼。

汤圆的目光滞了滞,下意识地干扯着唇角,勉强回应一笑。就在她出神的瞬间,肩膀上忽然袭来一轮力道,项邺轩勾着她的肩:“走吧。”

“哎呀,不妨碍你们春宵一刻值千金了。”王冶玩笑,“慢走不送了。”

“各位再见。”项邺轩礼节性地对众人点了点头,就越发紧地揽着汤圆的肩,往外走去。

汤圆其实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想掀开他的,可是,一来众目睽睽,她不便驳他的面子,二来,他似乎得靠着她的支撑才稳得住身体。她暗叹了一气,顺手攀住他的背,给他更多支撑,又礼貌地对王冶笑了笑,权当告别。

出了夜场,她才总算透过气来。可身边的臭男人,显然是喝多了,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她身上,重得都要压弯了她的腰。

“项邺轩,你重死了。”她嫌弃地嘟囔,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暴饮暴食,小心肥死你。”

他却勾唇浅笑:“我的肌肉率70%,比绝大多数男人都优秀。肌肉当然比赘肉压秤。”

汤圆更加嫌弃地翻了他一眼,这个臭男人还不是一点半点自恋。

他见她这幅表情,不依了,伸手就解衬衣纽扣。

“喂,你干吗?”汤圆当真是应付醉鬼无能。一出夜场,她就想打电话找弟弟的,可是,这个男人也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

,只要她松开攀在他背上的手去掏手机,他就整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她只能作罢。

可现在,他是什么情况?停车场也算大庭广众,他这就忍不住要宽衣解带了?她紧张了,抬手捂着他的手,恐吓口吻:“项邺轩,你清醒一点。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呢,你要是耍流氓,我可扔下你跑了,我就当不认识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呵——”项邺轩笑出了声,深邃的眼眸被酒气醺得微微眯起,带着一股子蛊惑人的迷离。“我很清醒。”他也不抽手,反倒是带着那只纤细的手,解着衬衣的纽扣,“你是不信我的肌肉率有70%吧?我是想给你直观的证据。”

汤圆噎得无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来真是醉得不清。她无奈地摇头:“我信,你别证明了。”她边说边抽手,可他却反手攥住了她。

“你信。”他凑近她,招牌的项氏笑弧绽了开,“干吗还摇头?”

汤圆哭笑不得,经不住他这般灼热的眼神。她虚地敛眸,可目光又避无可避地顺着他修长干净的脖颈滑落至那两颗成功解开的纽扣上。衬衣领口半开,秀着他引以为傲的胸肌,脑海莫名其妙地涌出几幅让她面红耳赤的画面。

曾经,她的指尖轻柔缱绻地顺着花洒的水流,滑过那里,留下一片悸动。曾经,她的心跳也曾紧贴着那里,和着他的心跳,奏响过一曲又一曲双重奏……

汤圆,你简直——不要脸!

她的心突了两下,自恼地抽了目光,猛地抬眸瞪他,把对自己不争气的懊恼都撒在他身上:“你别凑我这么近!满嘴酒气,臭死啦!”

他的目光颤了颤,映着露天停车场的路灯,淌过一抹怅然微芒。他敛眸,有些恼怒地抽开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转身就往回走。可不过迈开一步,他就崴了崴。

“喂!”汤圆赶紧转身去搀他,却被他一把拂开。

“嫌我臭,就离我远点!”他瓮声瓮气,迈着大长腿走着斜线,疾步出停车场。

他这幅样子,真像个被家长批评后,不满撒气的孩子。汤圆很无奈地呼了口气,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哄道:“你不臭,是我说错了。”

他没再拂开她,可低眉看她时,还是一脸恼怒。

她差点没憋住笑,说话就有点恶作剧的意味了:“那边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回家洗白白就香了。”

“嗯,回家洗白白。”他配合着喃喃。

汤圆彻底憋不住笑了,就在她噗嗤笑出声时,他差不多是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肩上。

“喂,你这么压秤,我又不是磅秤,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啊,重死啦!”

……

红绿灯的间隙,汤圆扭头看一眼副驾座上酣睡的醉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肯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所以才摊上这么个臭男人,甩也甩不掉。

刚才,好不容易把他半扛半拖地塞进车子,她就打汤方电话求助。哪知道在莎一刀怂恿下,汤方懒筋发作,就是不肯过来。而这个杀千刀的男人,竟然夺过她的手机,都醉醺醺了,还在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

“方,今晚给你放假,不用来接我了。”

他倒是说得轻巧。不叫汤方来姐,他是想她送他回龙城一品?安得什么坏心啊!他就不怕她把他扔大街上。

她惨就惨在,心肠太软了。她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才在绿灯亮时,松开刹车,继续开往龙城。

地下车库,她停好车,又强耐着性子,绕道给他开了车门。

“醒醒,你到家了。”她摇了摇他。

他皱了皱眉,半晌,才吃力地睁开眼睛,懵懵地

环顾四下,一脸的迷茫。

“到家了,下车。”她重复。

他听话地扭头去解安全带,可是,双手像爪子,压根摁不准扣子,只一味地强扯着安全带。

“你到底被灌了多少酒啊?”汤圆简直无语了,她抽开他的手,倾身替他解安全带。

她半个人都罩在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水味顺着呼吸丝丝扣扣地缠住了他的心。他闻到了那如瀑长发散发的洗发水香味,就是曾经无数次闻到的味道。可惜,他再没那样的机会了。哪怕现在,也是他耍赖骗来的。

前不久,他还嘲讽张慕之装醉博同情,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难堪。他还不曾为了迎合哪个女人,而使过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哪怕当初与钱盛楠,他也不曾如此,那时,除了劈腿这件事,钱盛楠是一直哄着他,迎合他的。

汤圆说得对,他确实没能从原生家庭继承到爱的能力。他的父母也曾经深爱过,从校园走出来的情侣,最后竟然经不住一个徒弟的几个媚眼,为了所谓的爱情,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从小对婚姻和爱情,就不曾有过憧憬。从高中时代到大学,多少清纯女生前仆后继都打不开他的心门,直到钱盛楠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

他以为他找到了一个爱他入骨的女人。他年少无知,妄想拥有母亲憧憬了一生却未能得到的梦幻泡影,才会被那样一个不折手段的女人打动,掏心掏肺无法自拔。

这成了他一生的污点,也摧毁了他心底对那个叫**情的玩意儿最后的一丝憧憬。

他清楚地知道,他爱过钱盛楠,却辨不分明,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种感情。这对她的确不公平。

若是依他以往的性子,你爱我,全然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他压根犯不着纠结自己能否给那些口口声声爱自己的女人回报同样的感情。合则合不合则分。

可是,对她,他却做不到过去的洒脱。

他或许谈不上爱她,却总是想她。哪怕她此刻离他如此近,他却还是想她。不见时,想见。见时,又想相拥。拥时,他又想……

他总是得寸进尺地想拥有她更多。此刻,他的世界满是她的味道,他有一种借着酒劲扑倒她的冲动。其实,他借着一点醉意,赖着她送回家,就没安什么好心。

他如是想,就更觉得自己可鄙。然而,当她解开安全带,顺手搀他下车时,他还是忍不住又在揩她的油。

这个傻女人,连真醉假醉都分不清,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叫他如何放心放手?

难道“爱”之一字,就真那么重要吗?三十几岁的男人,谈爱情,多可笑。他努力对她好,不就够了吗?他都承诺会给她交代了,她为什么偏偏还要揪着那个字不放呢!

他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她已经扶着他走到了电梯间门前。她冲玻璃门努努嘴,摊开手:“门卡呢?”

她曾经的那张,早在分手后就快递还给他了。他乖乖地掏了出来。她接过刷开门,又扶着他到电梯门口,摁下电梯键,她才抬头,把门卡递回他手里:“你自己上楼小心点。我先走了。”她松开他,转身就走。

他一把拽住她:“你去哪?”

汤圆心底有多慌,脸上的笑就刻意装得有多轻松:“我回家啊。很晚了,早点休息,拜拜。”

他不松手:“Tommy很久没见你了。它挺想你的,每次到玄关口,它都嗅一嗅你的拖鞋。”他的声音很轻,说到最后一句时颇是动容:“经常还汪汪叫,像是问我你去哪里了。来都来了,上楼看看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