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心力交瘁。

汤圆刚回车库,停好车。秦昊像尊门神,挡住了她的去路。

“汤姐,耽误你两分钟,可以吗?”

夏夜,闷热,小区绿化带里,蝉鸣得聒噪。

秦昊的声音浮在聒噪闷热的空气上,“那天,项总大概是跟亚男明确说了不可能。亚男很伤心,喝了很多酒。那天傍晚,项总有急事先飞西京。我帮他……回酒店退房取行李。亚男来了。她以为我是——”

他的声音颤了颤:“不管我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硬着我不放。我——”

汤圆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

秦昊羞愧地低下头:“是我,不是项总。”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这是趁人之危!”她从没这么严厉地斥责过谁。但听完秦昊坦白那段旧事,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事后,你一直隐瞒,这是栽赃嫁祸!”

“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秦昊脸色,在路灯下,泛着惨兮兮的白,“我本来都已经走了。可是,我实在不放心她。我回去的时候……”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亚男哭得太伤心了。”

他想起那个夜,钱亚男跌坐地毯上,趴在床边,哭成了泪人。一见他,她以为是那个人,便不管不顾地扑在他怀里,一直哭,一直哭,哭问他,为什么不要她,哭着哭着就去吻他。

他不知道别的男人会怎么做,他不是没抗拒,他不止一次推开她。可她不依不饶,推着推着,他就再不舍得推了。

就这样,他犯了今生最大的错。

汤圆无语地看着他。她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他的私事,她是没资格横加指责的。她叹:“你说的不情之请,是继续帮着你隐瞒?”

秦昊唰地睁开了眼睛。他点头,又摇头:“不,汤姐,我只是不想你继续误会项总。其实,我那天晚上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他垂睑:“我没脸……开口。”

“误不误会都不重要了。”汤圆呼了口气,“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但是——”她摇头:“纸是包不住火的。钱亚男迟早都会知道的。”

秦昊痛苦地扯了扯唇:“谢谢。晚一天,是一天吧。”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汤圆这一晚过得真是惊心动魄。她累极了,转身就走。

“汤姐!”秦昊叫住她。

她顿了下来,却没回头。

“项总外冷心热。他很在乎你的。你们千万别因为这个误会——”

“跟这个没关系。”汤圆打断他。她扭头看他,劝道:“找个机会跟钱亚男坦白吧。你要是一直瞒着,恐怕永远都没底气对她表白。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

秦昊的目光颤了颤。当他再想开口时,她已转身走出去很远了……

电梯叮咚。

汤圆拖着疲惫的步子,一边掏钥匙一边走出电梯。

咳——她轻咳一声,声控灯应声亮了。

铿——她人一惊,手一陡,钥匙掉在了地上。

整个楼道乌烟瘴气,烟味呛鼻,氤氲烟雾里,那个男人倚在她家门口,微侧着身,偏着三七销魂面,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烟蒂上的火星在他指缝中闪烁,猩红得直晃眼。

汤圆微微眯了眼,略带不安地嘟囔:“你怎么……在这里?”

项邺轩长长地吐了个烟圈,垂下手,

撂下那半截香烟,不耐地踩灭。

汤圆顺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向他脚下,便见得满地烟蒂。

他究竟是抽了多少根烟啊?!

她恼怒地挥手拂了拂烟:“你好端端的,在楼道里抽什么烟啊?这要是被邻居闻到,铁定得投诉我。”

项邺轩慵懒地走了过来,弯腰捡起钥匙,掂在手里。他挑眉,冷看着她:“另一套的租客是我。”

汤圆噎住,伸手就去夺他手中的钥匙。

他手一合,趁机把她的手裹在了手心里。

“你干吗?有病吧你?”汤圆被乱七八糟的事折腾了一晚,已经全无耐心。更何况,他现在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那辆呼啸而过的跑车,就坐实了是他。

既然走了,又厚着脸皮回来,不是有病是什么?

她忿忿地抽手却抽不动。离得这么近,他身上散发的淡淡酒味,丝丝密密地渗入她的呼吸里。她羞恼地屏住呼吸,狠狠剜了他一眼:“要发酒疯,回龙城一品发去。”

“张慕之可以发酒疯,我就不行?”项邺轩紧攥着她的手,一双冷眸牢牢盯着她的脸。

汤圆愣住。

这么说,刚刚的那辆车,就是他?

她咬唇,想狠狠骂他几句,可扑鼻的酒气,让她脑子嗡了一下。“项邺轩,你没病吧?你别告诉我,刚刚开车的人是你。”她骂得更凶了,“你喝酒,开什么车啊?你不要命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总算渐渐回温,项邺轩勾唇,凑近她些许:“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关心我吗?”

汤圆故作嫌弃地往后避退一步,嘴更硬了:“路上哪怕是撞死一只阿猫阿狗,我也是关心的。”她敛眸,不看他:“很晚了,我真没空应酬你。项总,麻烦你……”她低眉,看着他的手背:“松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也一早跟你说过,我不接受单方面撤销协议。”项邺轩清冷地反驳。

汤圆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腾了上来。她抬眸,怒看他:“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一个人提,就够了。这也是你说的。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项邺轩的唇角微微颤了颤。他敛眸,轻叹一气:“小圆,我累了。”他再抬眸看她时,眸子里的冷色褪去,只剩满满的疲惫,连声音都住满了倦意:“真的很累。”

汤圆的心随着他声调里的起伏,很不争气地突突,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她咽了咽,竭力硬了硬嗓子:“你累了就该回家休息,跑我这里干吗?”

“家里,没你。”项邺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烟雾,缥缈得不真切。那双深邃的眸子,盈盈满满,蕴着蛊惑人心的微芒。

汤圆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能再听他催眠了。她用力抽手,作势就要绕过他,往门口走:“你赶紧回去。我一点都不相信‘再见还是朋友’的鬼话。我压根不想见到你。”

项邺轩伸手拦住她,臂弯顺势一勾,就把她揽入怀里:“可我想见你。”他紧紧箍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我们明天就去买套房子,平层,还是别墅,你来挑。我们搬过去,一起生活。”

汤圆在跌入他怀里那刻,就在用劲推他。可当听到这句话时,她手肘忽然就像抽空了气力,甚至是忘了再推搡。

项邺轩的唇扯了扯。他闭目,下了莫大的决心,

才接下了后半句:“如果能磨合好,计划要……孩子,那时,我会给你和你父母一个……交代的。”

汤圆的心浮了又沉,沉了又浮。

他这算是承诺?

可她怎么觉得她听到的,只是无奈的妥协,以及模棱两可的说辞?

“交代”指的是什么?

她在他身上是吃过大亏的。她已经不会再自作多情,把“交代”二字理所当然地等同于婚姻和家庭了。

更何况,她要的绝不仅是一纸婚书而已!她要的不止是婚姻,还有爱。

他这算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施舍,还是讨价还价的妥协?

她想想都觉得好笑,好笑到她鼻眼都禁不住泛酸。

项邺轩见她止住了挣扎,便稍稍松开她,低眉看着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嗯?”

汤圆闻声浑身都是一凛。刚在不久前,才对张慕之说过的话,竟然就这么原封不动的,被他送了回来。

这是报应吧?

大夏天,他们抱得这么紧,原该是热得冒汗的。可她却只觉得冷,透心凉的冷。

这句可鄙的话,是她对张慕之说的。她很清楚,说出这句话的人,心底是无爱的,哪怕存了那么一丁点的感情,也不过是不忍或是不舍罢了。

他每每出现,都只是在重复提醒她同一个现实。

他不爱她。

她忽然又想起张慕之来。他们同病相怜。其实,闷声接下这句话的人,心底也是清楚的。他们顶多就是个备胎而已。张慕之竟然欣然答应了。想想,她就有种罪恶感。

而她,她会答应吗?

一起生活?

他太自私了。就因为自己那一丁点的不适应和不习惯,就不惜霸占她的爱情。

如果能磨合好?

她还能相信他嘴里的“如果”吗?他简直是把她当成傻瓜了。在他眼里,多巴胺是有寿命的。他的如意算盘,怕是等着多巴胺自然消退,他们自然分手吧。

他太残忍了。

她咬唇,眼眶酸涩难耐,一阵强过一阵的泪意直袭面门。

项邺轩一直都在看她,看她动容地抽扯着嘴唇,看她动容地红了眼圈。他心底其实并不踏实。但是,动容至少比无动于衷要强。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捋过她的发。他偏着头,轻轻地吻住她的眉心,一路滑落至她的鼻尖。

汤圆以为他这么轻柔的对待,或许能像酒吧的那些糖,至少能短暂麻痹下她痛得发麻的神经。可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随着他密密麻麻的亲吻,扎满了毒针。

项邺轩勾着下巴,唇从她娇俏的鼻尖盘旋至那两瓣因着委屈而微微耷下的唇上。他轻柔地帖了上去。

就在这一霎,她猛地推开了他。

因着这一推,两人俱是跌退了一步。

四目相对。

他满目疑惑。

她满目伤怀。她敛眸:“你的offer……”她抬眸,唇角俨然勾了一丝凄清笑意:“更适合秦小姐。钱盛楠或许也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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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