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挂我电话?!

汤圆气炸了,有种恨不得扔掉手机的冲动。“臭混蛋!”她嘟囔,扭头就往电梯走去。她非揪住他问个清楚不可。

可是,当她冲到电梯口时,直接傻眼了:“你——你怎么来了?”

项邺轩眉眼清淡:“你不是在找我吗?”

西餐厅,小提琴悠扬,酒红色镀着高脚杯在项邺轩手中轻晃。他浅浅抿了一口,就又优雅地拿起刀叉,切起牛扒来。

汤圆闷闷地盯着他,瞥一眼自己眼前的餐盘,又低瞥一眼吊着绷带的胳膊。这个臭男人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手残了,居然问都不问她,就点了两客牛扒。

她竭力咽了咽卡在嗓子眼的怒火:“张和张到底怎么回事啊?”

项邺轩慢条斯理地切着:“食不言寝不语。”

汤圆气鼓鼓的:“我能食吗——唔——”一块牛肉毫无征兆地塞进了她嘴里,她顺着叉子看向他颀长的指,又滑向他的胳膊,最终定在他清冷的眸眼上。

项邺轩轻笑着抽回叉子:“马上就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汤圆这才看到他盘子里的牛扒已只剩一个小角没切完了。是给她切的么?她怔了怔。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切牛扒了。第一次是在荣府,只是为了做戏。但即便她知道那是假的,却还是沉溺在了他假意的温柔里。他现在比上次还要温柔。

她赶紧对砰砰乱撞的心跳喊咔。决计不要被一客牛扒就收买!而他已经把切好的牛扒推了过来,换了她面前的那盘。

“吃吧。”他浅笑。

汤圆不动叉子:“你的小巧妹妹真的欠了一身债?欠了连带担保?”

项邺轩悠然地送了小块牛扒入口,细细咀了咀:“这是她的私事。”

这样对话下去,简直是要累死。汤圆单刀直入了:“张和张的融资黄了。邺轩投资会上吗?”

项邺轩挑眉,唇畔勾着浅笑:“你这是关心张和张的生存,还是关心邺轩投资的业绩?”

汤圆真是恨惨了他这幅表情。她之所以不计前嫌地坐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新闻而已。“既然项总不愿意透露,那失陪了。”她作势起身。

项邺轩蹙了眉:“你如果想帮他,就坐下。”

汤圆愣住。转念,她气恼地哼道:“难道我说想让你帮张家,你就帮了吗?别以为扯上公事,那晚的事就能这么翻篇了。”她扬了扬绷带缠绕的右胳膊:“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是没完。”项邺轩点头,“既然没完,为什么不联系我?”

“呵——”汤圆惊呆了。竟然恶人先告状!她翻了翻眼皮子:“联系你?难道是要把新配的门锁钱还给你?”她嘟囔:“要给,也是给秦昊。”

项邺轩静看着她:“是不是张和张不出事,你还不会联系我?”

“当然!”汤圆果断点头。她委屈地咬了唇:“我这条左胳膊还想留着过年呢,免得哪天一不小心又逆了您老人家的龙鳞,又要缺胳膊断腿的。”

“汤圆,我有必要告诉你。”项邺轩清淡无波地打断她,“我很直接。其他男人用甜言蜜语哄人的伎俩。”他摇头:“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他敛眸:“那晚的事,Sorry。之所以道歉……”他转了话锋:“不是因为你把我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这件事是对的。哪怕换现在,我依然会把那些东西拆了。”

“那你道什么歉?”汤圆快气炸了。她禁不住攥紧了拳头,嘶,右手一用劲,就扯得胳膊疼。

项邺轩见她疼得蹙眉,刀镌般的剑眉有一霎

黯了锋芒:“我处理的方式不好,没照顾你的情绪。也许我们一起拆掉那些东西,你不会抵触。”

“我会!”汤圆有些激动。她从来都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你根本就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项邺轩端起酒杯晃了晃酒红**。

汤圆的心突突了两下。他想说的,应该是后半句吧,“人至察则无徒”。有些事,弄得太明白就会失去伴侣,成了孤家寡人。

项邺轩凝着杯中酒:“你和莎一刀的醉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他抬睑,看着她,眼波里流淌着丝丝缱绻情丝:“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任何一方不say yes,就不能在一起。可分手是一个人的事,任何一方中途叫停,就停了。”

汤圆似乎听见心弦崩断的声音。她和莎一刀的醉话?他是说,失恋姐妹团那茬吗?她不知道这一霎她为何心慌到全身都泛冷。他想说,他们分手了?虽然这两天她满脑子都在怨他,时不时在幻想各种各样霸气的分手方式,可是——这刻,她才发现,她压根不想分手。

然而,他呢?

“所以,你就给了我两天时间,等我叫停?”她已分不清此刻她到底是气恼还是伤心。

项邺轩幽幽点头。

汤圆气得全身的血液都直往脑门上冲。她又攥紧了拳。她嗓子堵,她在酝酿,怎么才能像莎一刀那样,把“分手”的台词甩得干脆漂亮。

可她才缓缓启唇,他却抢白了:“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汤圆气得眼白微微染了红。她忿忿地看着他:“觉得被我甩,很掉面子,所以改变主意自己来叫停?”

他搁下酒杯,两指夹着高脚杯的腿,轻轻地晃着,声音也似晃在半空荡啊荡:“我不想停。汤圆。”他停住指尖,深邃的眸漫溢着莫名的光泽,“我甚至想,要不就由着《暮暮》挂着好了,那些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东西也堆着好了。”

汤圆听见自己的心跳噗噗噗噗。她的眸光随之都在轻颤。

而他还在用不是甜言蜜语的甜言蜜语,在加速着她的心跳,“反正我并不经常在家。眼不见心不烦。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点什么。我愿意tradeoff。”

不争气的心跳早出卖了不争气的自己。汤圆却故作凌傲状,昂着下巴,挑着眉:“项邺轩,你想我了,对吧?害我受伤,有负罪感,晚上都睡不着觉,对吧?”

项邺轩轻勾了唇角:“算吧。”

竟然说自己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哄女人?汤圆恨恨地盯着他。积怨的怒火早熄得七七八八了,可她决计不愿意就此放过他。她拿起叉子,叉了块肉送嘴里:“虽然胳膊是我自己摔的,但也是你的冷暴力间接害的。”她瞪他一眼:“记大过处分。至于留不留案底。”她嚼了嚼,眯着眼干笑道:“看本小姐我的心情。”

项邺轩点头,半认真半调侃:“是不是还要取保候审,随传随到?”

汤圆猛点头:“这个必须的。”

如此,难堪的那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

汤圆从来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刁蛮姑娘。虽然回头细想,她还是心有不甘,但爱情从来都是东风压倒西风。哪怕是相濡以沫,两人的唾沫星子也未必就是完全对等的。

她只知道她不想分手,他们也还没到非分手不可的地步。

不过,饶是和好了,可谁都没提出搬回龙城一品……同居。

反倒是项邺轩提议,下午开往张和张药房。汤圆自然是欣然前往,

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张和张能熬过这一关。

张张萃文再强装硬朗,眉眼的疲沓却是连脂粉都盖不住了。按命理来说,她这是印堂发黑。

张慕之看到旧爱与情敌同来,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

整个张和张总部都笼着愁云惨雾。

“你爸呢?”张张萃文扭头问儿子。张慕之只微微摇头。张张萃文的面色便愈发难看了几分。

汤圆这才发现,整个危机从头至尾,她都没见张父张庆山现身过。

“张总,如果你先生不到,今天的谈判可以继续吗?”项邺轩明明表现得彬彬有礼,可不知为何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张张萃文深吸一气:“不用等他。我们继续。”她的目光瞥向汤圆:“项总,这次融资的成败关乎张和张的生死存亡,我不希望有媒体朋友在场。”她挤出一丝微笑对汤圆:“希望你别介意。”

“不会。”汤圆识趣地起身。

项邺轩却伸手攥住她的左腕:“汤圆现在不是记者身份。”他浅笑:“张总,恕我直言,张和张药房如今涉及民间借贷担保,任何一家投资机构恐怕都过不了投决会那关。”

张张萃文的脸色越发苍白。张慕之的眼眸已点燃了愠火。

“我现在也不是代表基金,而是我个人。” 项邺轩拉着汤圆坐下,“我今天来,一为生意,撇开担保不谈,张和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优质资产。二来……”他深情款款地看向汤圆:“女朋友开口了。虽然我开价确实低,本来是不好意思再上门的,但是总得试试。”

汤圆怔住,双颊刹那间染了绯红。张慕之投来的灼热目光,直烧得她额头疼。她除了尴尬笑笑,实在找不出语言应对。

项邺轩收回目光那霎,眼风似有还无地轻扫了一眼张慕之。谈不上挑衅,却隐约含着深意。

张慕之喉结颤了颤,脸色苍白。

张张萃文看一眼儿子,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老朋友了,客套话,不说了。”她额骨颤了颤:“价格方面?”

项邺轩看一眼汤圆,半认真半玩笑:“如果我说低于净资产作价,不单张总要轰我走,汤圆这关,我都过不了。”

张张萃文很勉强地扯了扯唇,附和这个冷笑话。

张慕之蹭地弹起,愤然发声了:“荣巧巧承担连带担保责任,我作为她——”他看一眼汤圆,很艰难道,“法律上的丈夫,逃不走,是没错。但这跟我父母,跟张和张有什么关系?即便打官司,也赖不到张和张头上。”他冷哼,“净资产作价?张和张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慕之。”张张萃文仰头看着儿子,摇了摇头,“项总的价格——”她顿了顿,眸底一丝晶莹泪光一闪而逝:“很——公——道。”

“妈!”张慕之呼吸起伏难平。

张张萃文苦笑:“这就是商场。”

张慕之攥紧双拳。他扭头看一眼汤圆,忿忿地转身离去。

铿地,会议室门合上。

汤圆扭头看向项邺轩。他清淡模样,表情甚至未起一丝波澜。

“项总,说吧,你有何高招可以化解荣巧巧的事。”张张萃文有些无力,“这件事不解决,张和张好不了。”

项邺轩轻然一笑:“我说过我可以提供别人无法提供的增值服务。”

汤圆讶住。增值服务?除非荣巧巧无条件跟张慕之离婚,但即便如此,婚姻存续期间签下的连带担保,难道不会累及伴侣?这么刁钻专业的法律问题,她实在不懂。但是,仅就离婚一条,就难于登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