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背心短裤的家居服,慵懒又闲适。这样的项邺轩,看着有点大男孩似的可爱。

他一把拉过汤圆,毫无征兆地一弯腰,竟把她扛在了肩上。

汤圆倒挂着,长发拖在他的大长腿上。“喂——你这是干嘛?”她有点慌,更多的,却是心跳如鼓般的心悸。就连他刚添的新规则,她都顾不得过脑了。

项邺轩拍了拍她圆翘的屁屁,边走边笑:“这就是上午的赔偿。你赚到了。”

汤圆只觉得像猴子烧红了屁屁,哪儿都不对了。“有你这么耍赖的吗?”她外强中干地嘟囔。她强仰着脑袋,想扭头看他,却被他挺拔的背脊挡了个严实。她忿忿地拍打着他的腿:“资本家都是小气鬼。你是怕我提天价赔偿吗?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哼!”

“吵死了。”项邺轩又拍了她一下,不耐中透着一股浅淡莫名的宠溺,“再不闭嘴,扔你进狗屋,跟Tommy作伴。”

“嗤——从今天开始,不,从前几天开始,我就已经是他后妈了,不!”汤圆嘟嘟囔囔,声音随着他的步调一颠一颠的,“是亲妈!他敢造次?!他就别想娶媳妇了!”

“Tommy已经是花甲老头了。这个威胁,对他不成立。”项邺轩扛着她,边上楼边调侃。

汤圆抬杠:“它老骥伏枥、老当益壮不行啊?”

项邺轩勾唇笑了,又不自觉地拍了她一把:“‘老骥’用你身上比较合适。”

“干嘛老拍我?”汤圆羞红了脸抗议。转瞬,脑海迸出“老骥”二字,他又在暗讽她是老处?她气炸了,忿忿地扭头:“你才是马呢?”颠在他肩头上楼,她本就有点胆战心惊,这一扭,重心有点不稳,她吓得赶紧抱住他的大腿,就更加不忿地骂道:“还是匹瘸腿老马,哼。”

项邺轩笑愈浓:“呵,我老不老,瘸不瘸,你要不要再骑骑试试看?”

尼玛?!汤圆立马脸颊上飞起了火烧云,脑海里没脸没皮地浮现起一些不健康的画面。“项邺轩,你下流!”她咬牙切齿,还用力揪了把他的大腿。

“嘶——”项邺轩吃痛,假意把她半个身子都错过了楼梯扶手,“再闹,扔你下去。”

汤圆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直到他把她拉回楼梯扶手里侧,她才恨恨地捶他:“你谋财害命啊?”

“是劫色。”项邺轩竟是轻笑……

于是,汤圆自自然然地从一楼的客房,搬到了二楼的主人房。忙碌、腻歪、打闹,一眨眼,又是一周。

这一周里,项邺轩还是空中飞人。汤圆也没闲着,白天在公司被那茜指派得团团转,被张和张药房面临的危机搅得心慌慌,晚上回到寓所,还承揽了大量的体力劳动。

“呼——”汤圆叉着腰,看着她往黑白世界里添加的色彩,满意地舒了口气。

“这个怪咖太冷色调啦!”这是汤圆搬上楼后,对莎一刀的第一声吐槽。

整个一层都是他的房间。卧室、书房、吧台全铺陈在一个通透的空间里,原本该是现代感十足的简约空间。可他偏偏只用两个颜色,非黑即白。

当晚,她躺进墨黑的床单被套,要不是他在身边,啧啧,她真错觉是躺进了棺材里,怕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所以,他人一飞走,她立马着手捣乱。

她回头扫一眼灰白条纹款被单,忐忑地咬了唇。明天他就回来了,看到她所做的一切,他八成是要……

暴跳如雷?

他跳才好呢,就怕冷着张臭脸。汤圆一屁股坐进新添的大红色懒人沙发上。她拍拍软乎乎的沙发,尽情享受这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明天,无论如何是一场恶战。

晚上,对战项邺轩,是一场领地权属之争。说到底,于情于理,她都无权改造他的空间。可是,她住着不爽啊,再者,她也存了私心。她就是要他生

活的空间,处处都充斥着她的痕迹,久而久之,她就像蚕丝一样作茧缚住了他。

想到这,她禁不住狡黠莞尔。

可陡地,一想到白天与张和张药房的预约,她就敛了笑。

这一周,对张家来说,一定非常难熬。供应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戈了一片。征信系统里,几乎每天都会冒出新的诉讼。庭外和解,据她所知,张家谈得非常艰难,几乎都是现款结清。原本吃紧的现金流,全面告急。

如果她没猜错,接下来就要轮到贷款了。一旦贷款到期,银行大概率是不会愿意放新贷还旧贷。那资金危机怕是会雪上加霜。

张慕之初出茅庐,就遇到这么棘手的困境。她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第二天,在张和张药房总部,汤圆再见张张萃文。这个女强人的脊梁,较之从前,更显挺拔,妆容亦是精致非常。而汤圆却错觉看穿了她的疲态。

张慕之随在母亲身后,西装革履,俊朗帅气。汤圆却一眼就看透了他眸底的红血丝。

哎——

她暗叹,起身微笑:“张总,你好。”目光落在张慕之身上,她有些尴尬,干笑着点了点头。

“坐。”张张萃文招呼。

张慕之自步入会议室,眼神就没离开过汤圆。但是,他破天荒地没言语。

项邺轩说得对,这个时候到访,并不合适。汤圆尴尬地坐下:“张总,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张张萃文淡笑:“有心了,谢谢。张和张很稳健。公关营销是慕之在负责。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跟慕之对接。”她起身:“我还有事,失陪。”

“张总!”汤圆半弓起身,局促地瞟了眼对面的张慕之。

张张萃文深看一眼儿子,对汤圆道:“我有几个客人,暂时走不开,你们先聊。”

汤圆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待会议室的门合上,两人独处一室,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张慕之醉酒后,两人就没再联系。此刻,两人似乎都在寻思如何打破沉默。

张慕之开口了:“今天约了几家风险投资基金,谈融资的事。”

汤圆微怔。最终还是迈出了这步。她点头:“该是时候了。”她问:“计划融多少钱?”

“一亿到一亿五吧。”张慕之毫无隐瞒。

“谈到哪一步了?”她问完,就觉得有些不妥,便补了一句,“这个不算专访内容,如果不方便,就不用回答。我只是……”她在搜寻合适的说辞,思来想去,似乎也只剩下这后半句,“朋友的关心。”

张慕之苦笑:“你用得着每句话都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汤圆尴尬地咬了唇。

“其实这三家早就谈过了,也做过尽职调查了。”张慕之道,“本来连TERM都要给了,我妈暂缓了。”

“那现在重启,就是谈价格和条款,对吧?”汤圆问。

张慕之点头:“你说得对。对比上个月给出的融资价格。”他苦笑:“现在差不多腰斩了。”

“活着比什么都强。”汤圆感叹。有人做过统计,华夏企业的平均寿命竟然不超过五年,可见企业生存不易。

张慕之起身:“你既然对融资感兴趣,那带你去楼上吧,介绍那几家风投给你认识。”

“啊?”汤圆怔住。她咬了唇:“这样……方便吗?”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张慕之很大方地为她开了会议室的门。

电梯门开,汤圆顿了在门口:“张慕之,我想想还是不大合适。融资属商业机密,即便张和张不介意,那几家投资公司也未必愿意。”

“没事。”张慕之拉过她的胳膊,“你要觉得尴尬,就只听,不现身。”

只听,不现身?汤圆疑惑地看着他。直到张慕之把她带入一间小会客室,清晰地听到隔壁的谈

话,她才恍然。她惊得搓圆了嘴巴,指着墙壁:“密……室?”

张慕之解嘲般点头:“我妈设计的,说是方便谈判。”

“简直堪称傀儡术啊!”汤圆惊叹。

张慕之看着她,露出这一天来第一个微笑。

“张和张药房在业界的排名,我想无需我多言。”是张张萃文的声音。她如数家珍:“我们有1100多家零售终端,100多个医疗网点。年收入百亿,净利润十亿。”

她笑中带着薄怒,“医药行业上市公司平均市盈率是50倍,如果张和张是上市公司,市值应该在五百亿。我理解,一二级市场的价差,也感谢各位雪中送炭,价格上,我们是怀着感恩之心,做了最大的让步。可是,项总,您提出以净资产作价。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张总,您可以不接受。但我绝对不是跟您开玩笑。”

汤圆闻声怔住,竟是他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禁不住往墙壁方向帖了帖。

张慕之好不容易舒展的容颜,顷刻又绷紧了几分。

项邺轩砍价:“其一,张和张不是上市公司,50倍平均市盈率跟它没关系。这个市盈率是在座的我们去期许的东西。其二,天时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他惋惜口吻,“如果是一个月前,哪怕一周前,张和张也不止这个价。张总,S市,您不该一口回绝我们的好意。”

张张萃文也不是吃素的,“项总,您恐怕代表不了投资团。我已经亮出底牌来了,虽然我们现在面临困境,但祖宗传下来的家业,用白菜价贱卖,我们接受不了。如果今天达不成协议,那——”她顿了顿,“壮士断臂,关店保店,他日东山再起,也不失为解决之道。”

“老项啊,张总提上市公司市盈率,也只是做个参考而已。”应该是哪家投资公司的大咖在圆场,“我们和张总之间的预期,虽然有一定差距,但并非不能契合。”

“秦总,张总的话说到点子上了。”项邺轩云淡风轻,“邺轩代表不了投资团。我们是不请自来。本来,你们三家一亿五的额度都已经分配好了,价格也谈得七七八八了。”他轻笑,“我来,打乱了大家的节奏。请见谅。不过,我们坚持自己的价格。”

谈判一时陷入僵局。

汤圆蹙了黛眉。净资产作价,他可真够狠的。

“要不是项邺轩出来搅局。我们这会早拿到投资意向书了。”张慕之语气不善。

汤圆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局促。她解释道:“在商言商,讨价还价在所难免,最后,总归是价高者得。”

“但他坚信他出的价虽然低,但可以给我们带来额外的东西。”张慕之语气略显嘲讽,“所谓的增值服务。”

要换其他人,汤圆肯定会不屑地附和,“所谓的增值服务都是扯淡,哪里有真金白银来得值当”,可现在,她除了干巴巴地扯扯嘴唇,也不知道作何表情。

就在她尴尬之际,隔壁也不知道是谁挑头,结束了僵局,解散了谈判。

待汤圆走出偏门小会客室时,投资团早就散去了。他们却被折回来的张张萃文撞了个正着。

张张萃文瞧见汤圆,眉眼掠过一丝不悦,一闪即逝:“实在太忙了,接下来也抽不出空来,让你白跑一趟了。”

“张总言重了。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汤圆偷听墙角,被逮了个正着,非常尴尬,“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张慕之请缨。

“不用了。你忙。”汤圆赶忙婉拒。

张慕之还要坚持,张张萃文出声了:“慕之,我找你还有事。那汤圆,改天见。”

“那再见。”汤圆现在真的是怕了张慕之。她简直是逃之夭夭。

“慕之,你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啊?”电梯门才合上,张张萃文就一脸失望地训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