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工作那么忙,就不用陪我出来了。这种事情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辛良人的耳边响起,仿佛撬开了她封存已久的沉重的记忆。

辛良人透过展示架去找声音的来源。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声,“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辛良人呆呆的站在了原地,根本不敢再抬头看。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身在你这个职位的人,怎么可能没事做?” 之前的那个女声再一次响起,言语之间充斥着对另一个人的在乎。“不过你能来我还是很开心的,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好。”

“恩,不无聊。”男声的话很少,但是却一句一句的敲在了辛良人的心上,让她恨不得马上离开,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步也迈不开。

“那我们中午吃点儿什么啊?”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随你。”男人的话虽简单,但是辛良人却从中听出了很多深意。

“告诉你,我可是出了名的会吃呢……”女人娇羞的笑声一直萦绕在辛良人的耳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了瓷器店后很久,辛良人才慢慢的从展示架后面出来。

“麻麻,你怎么了?”

Joseph一脸不解的看着神情低落的辛良人,辛良人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惨白。

“没事儿子,麻麻没事儿。”辛良人抽了抽鼻子,然后朝Joseph挤出了一个微笑。

“麻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买这个杯子里。”小娃娃虽然不知道辛良人不开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却特别看得懂别人的眼色。

“呵呵,”辛良人摸了摸小不点儿的头,“买吧,只要你喜欢,麻麻什么都给你买。”

抱着Joseph的辛良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刚刚她看到的人分明就是苏皖,而且,看样子她至少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

而另一个男人,会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有的时候会弯着嘴角朝她笑,更多的时候会沉默但深情的望着她。辛良人忘不了他的眼神,更忘不了他的声音,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辛良人的心底都会出现那个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时而轻声呢喃,时而铿锵有力,可是每次说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是辛良人再也不可能听到的一句话,他说,“良人,我爱你。”

可是现在呢?辛良人好像突然之间惊醒了的梦中人,那种既期盼又害怕的情绪瞬间消失,辛良人木然的回想着之前的情景。

“最终,他还是和苏皖在一起了,可喜可贺。”

辛良人在Joseph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抱着他走向了收银台。

陪着苏皖走出瓷器店的白九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的回头去看。

“怎么了?”苏皖疑惑的看着白九。

“没什么,”白九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苏皖顺从的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白九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番,“已经这么多年了,白九你居然还是学不乖。”

自从看到Joseph的第一眼,陶弥就觉得自己变成他的迷妹了。

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是一颦一笑却是魅力十足。尤其是这小脑袋瓜子,真是聪明的够呛。

“我去,”陶弥将Joseph直接抱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一手摸着他的头,一边不正经的说,“这孩子要是不喊你一声妈,我真是看不出来他是你亲生的。”换句话说,单凭辛良人的智商,肯定是生不出这

么聪明伶俐的孩子。

“恩,”Joseph一边玩儿着桌子上的乐高一边不动声色的说,“我看起来更像我爸爸。”

这一句话换来的是辛良人的一脸黑线和陶弥的狂笑不止。“哈哈哈哈,良人,你这个儿子真是绝了。”

“喜欢嘛?”辛良人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压压惊。

“喜欢的不得了。”陶弥恨不得直接把Joseph带回家养起来。

“喜欢不抓紧时间自己生一个。”辛良人一言切中了陶弥的要害。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陶弥面有难色的说,“你以为生孩子和种庄稼一样嘛。”

“恩?”辛良人坏笑着看着陶弥,“这意思是你不行还是你们家老周不行啊。”

没想到陶弥翻了个白眼,“别提周晋那个王八蛋了,提起他我就气。”

辛良人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陶弥,“说来听听。”

“还不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不提也罢。”陶弥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年好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细想一下,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些事儿,辛良人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想起自己刚到京都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晃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而自己这次再回来却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了。

时间流动如水,人虽然是增长年龄和阅历,而流失的却是年轻时对于生活的那份赤诚。

辛良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被各种大牌服饰和化妆品包裹一新的陶弥,想起的却是想当年那个陪自己在泥里摸爬滚打的假小子。

陶弥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顺着辛良人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

“怎么样?还可以吧。”陶弥洋洋得意的伸手又秀了秀自己的手表,“新买的,好看吧。”

“恩,”辛良人皱着眉点了点头,“是不错。”

不过陶弥却翻了个白眼,“不过有用么?什么表不一样看字。我他妈就不相信有牌子的手表他妈的一天就能多给我跑出两个小时来。”除非它是坏掉了。

辛良人差点儿没一口水喷出来。果然虽然不是同样的包装,但还是一样的味道。呵呵。

陶弥看着辛良人这要笑不笑的模样,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吧你,再憋出内伤来。”

“哈哈,”辛良人控制不住狂笑不止。

陶弥嫌弃的看了看她,又从纸抽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赶紧擦擦嘴,吐沫星子都喷满脸了。”

辛良人不服气的朝陶弥撇了撇嘴,然后看了看玩儿的正起劲儿的Joseph,之后转回头继续听陶弥说话。

“别说你看我这一身衣服不顺眼,我自己看着都觉得烦。”陶弥将手拄在桌子上揉了揉额头。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工作需要。”让陶弥接受这一身的束缚,其实她是很无奈的。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你让她穿着一身休闲装出入各种重大场合,量一个正常人都是做不出来的。

两年前,周晋离开华夏后,陶弥紧随其后也离开了。其实华夏之所以人员大幅度流失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近年来军事体制改革,然后军队缩编。想华夏这种地方上的王牌军首当其冲被拆成各种小股力量投放到普通的部队中去。

“看过《士兵突击》么你?”陶弥想了半天才想出自己上学的时候很喜欢看的电视剧,“感觉比那里的军队拆分要惨烈多了。”想起当时的情景,陶弥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抬头望了望天,想办法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安心和何家明退伍之后去了加拿大。”说到此处陶弥还是觉得很欣慰吧,“当初你还说要把他们两个拉倒一起,没想到还真让你这个小乌鸦说中了。”

“我知道,去年我带Joseph去加拿大玩儿的时候还去他们家做过客。”辛良人记得当时已经怀孕五个多月的安心看到自己的时候情绪是有多激动。但是从她脸上洋溢的光彩和何家明看她的眼神中,辛良人能看的出她现在有多幸福。“何家明这个悲情王子遇上安心这个平胸公主也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你不知道当初她们两个办移民的时候有多难。”陶弥想想就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不过我觉得加拿大当局脑袋也是够大的,没把他俩当间谍抓起来还能让他俩在自己的领土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陶弥翻了个白眼然后吐了吐舌头。“反正在咱大天朝是肯定不行的。”

辛良人看着面前如此新活的陶弥,心里面的那种熟悉感好像慢慢复苏了。

“那老廖呢?她和染湘怎么样?”

“谁也没想到最后只有廖非凡还在军营里,”陶弥侧头想了想,“华夏刚拆解的时候算是个少校,现在应该眼看着就升中校了吧。”

想起廖非凡,辛良人觉得想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好像都已经遥远到快要消失在天际了。之前辛良人曾经给苏晨打过电话,毕业后的苏晨虽然没进入华夏,但是还是走上了职业军人的这一条路。而且听说在部队里,廖非凡对他可是相当的照顾。苏晨能对他放下心结,辛良人也是放心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至于他和染湘么……还是那个样子。”陶弥拽了拽领子,好让自己松口气。“两个人现在聚少离多,怕是想要好好相处也是很困难的。”

“麻麻,我有点儿渴了。”玩了半天的Joseph难得开口要吃东西,小迷妹陶弥还没等辛良人发话,赶紧给小家伙倒了一杯果汁。Joseph抱着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着,如果换作别的时候,辛良人是一定不会让他吃那么多甜的食物的。

“对了,我听说染湘他们剧组最近好像再招小演员呢。”陶弥朝辛良人使了个眼神,“有空的话你也可以带Joseph去看看。”

辛良人呵呵的笑了两下,是非之地,还是少让小孩子去才好。

“对了,良人。”陶弥说到此处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白九的消息么?”

“啊?”辛良人知道自己肯定是绕不过白九这个人,所以只能无言的笑了笑。“他应该过得挺好吧。”

陶弥看出了辛良人的尴尬,她知道就算辛良人有了新的生活,在她心灵深处也是会有白九的一处位置的。

“某种程度上说吧,”陶弥叹了一口气,“你可以说他过得很好,也可以说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白九原来是飞翔在军中的雄鹰,可是现在你却让他收起翅膀穿梭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说到底都会有些不适应的。”陶弥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过白九自己却融合的很好,他也一直比我们大多数的人做的都好。”陶弥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什么,“不过他原本的那张油盐不进的脸,最近是冻得越来越结实了。”

陶弥伸出双手将自己的眉毛往上嘴角往下一撑,然后把自己做的这幅鬼面孔伸到了Joseph面前。“十足的一副冰块脸!冰块脸,冰块脸,Joseph,你看看可不可怕。”

小不点儿本来对陶弥的鬼脸还有些抗拒,可是玩闹了一番之后,却被陶弥逗得咯吱咯吱直笑。

这也给辛良人一些静静思考的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