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辛良人的,是白天那个缩在她怀里叫她阿姨的小姑娘,名字叫恬恬,年纪不大,只有五岁。

地震来之前,恬恬有宠她的爸爸疼她的妈妈,地震之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拍拍恬恬的小脑袋瓜,辛良人问道,“是不是想妈妈了?”

“嗯……”

“呐,以后你要是想爸爸妈妈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其中最亮的那两颗,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不在你身边,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守护你的星星,在你迷惘难过的时候,发出最耀眼的星光,给你指引方向,给你力量。”

“虽然星星很漂亮,可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他们能够在我身边。”

“虽然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恬恬,答应我,即便今后你是独自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生活,因为这是你父母所希望的。”地震来的时候,若不是恬恬的父母及时将她推开,否则那块石头,带走的,不光光只有恬恬的父母。

将恬恬搂在怀里,辛良人小声道,“你知道吗?姐姐的妈妈,也在天上。”

“那姐姐想妈妈吗?”

“嗯,和你一样,特别特别想。”

“那姐姐想妈妈的时候怎么办?”

“就和天上已经变成星星的妈妈说话,父母都很爱很爱自己的子女,所以我们说的话,父母都会听见。”

“哦……”

恬恬还小,听起这些东西,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已经变成了星星的人,变不回来了……

夜,越发的寂静,路过的风带动树枝,发出飒飒声,像是有谁在哭泣一样,叫人听了忍不住后脊骨发凉。

辛良人望着天上那如同月牙般的月,在心中默念着——

“母亲、姥姥,愿你们保佑白九,能够平安归来……”

……

为了能让车子顺利进入盐城,很多人都自发的同救援人员一起,拿着锄头铲子等工具去通路。

医院里面,留下了几个当护士的小姑娘和两个医生,院长和一行人一起去到了百里外的公路上去帮忙通路。辛良人留在医院里面帮忙,照顾一个孕妇,因之前地震孕妇受到了惊吓,她有了早产的预兆,院长走前便和辛良人商量,如果有直升机过来,便将孕妇送走。

但是很遗憾,因为余震,这边的停机位受到损害,直升机驾驶员找不到地方降落,所以一直到现在,直升机都没有来,食物和水这些救援物资,也没有着落。

在这种情况下,几个年轻的男人自告奋勇,骑着摩托车去到别的区域,借些许食物和水过来应应急,而院长他们也争取早日把进盐城的路疏通。

就在辛良人在孕妇的帐篷里给她量体温的时候,一个名叫张若惜的小护士红着眼跑过来,哽咽道,“良人姐,那个局长……那个局长他,他抢走了我手里装有麻药的针。那个麻药,是要给一个伤了腿的阿姨用的,而且现在医院里没有多余的麻药了……”

“他要麻药做什么?”

“他说他肩膀疼……”

“这鳖孙儿真能找揍!”

起身,辛良人走出帐篷,正好看见那鳖孙儿,便开口

喊道,“于局长。”

瞅见是辛良人,于军的脸色微变,“叫我做什么?”

“不想被打的满地找牙,就把麻药给我交出来。”

“老子不打女人而已,你他妈还真当老子怕你啊?”于军指了指自己因受伤而被包扎的肩膀,道,“老子受伤了,疼的厉害,凭什么不给用麻药?你们这一个个,知道老子是当官的,脸就一个比一个拉的长!老子当官怎么了?老子贪赃怎么了?这年头,不贪钱的那还是是官吗!”

辛良人头疼,“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我只要你把麻药交出来,唧歪个什么玩意儿,智商低成这样,你那官,该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住嘴!”

“麻药还来,你那点破伤,根本用不着。”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药物都是极其珍贵的,必须用在最该用的地方,想于军那种,肩胛骨因被落下的吊灯砸掉而骨裂的,根本用不着麻药。

瞧见辛良人如此坚持,于军也不与她争执,扭头便走。

他这样,辛良人不会放过他,走到跟头,伸手按住他受伤的肩胛骨,用力。

于军吃痛,弯下腿,嘴里不住嚷道,“松……松手!疼疼疼……疼!”

“把麻药交出来!”

“……”哆哆嗦嗦的,于军将放在裤兜里的麻药拿了出来。

瞧于军把麻药拿了出来,辛良人便松了手,然后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麻药,结果后者一个转身,将拿有麻药的手握成拳头,狠狠的砸在辛良人的太阳穴附近。

顿时,辛良人感到一阵目眩,步伐也因失去平衡而凌乱起来。

狼狈倒地,辛良人用手护着脑袋,默默等着于军的反击,但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她目眩得到缓解,于军都没有在下黑手。

“站起来。”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愣了半天,辛良人不敢抬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对面对声音的主人。

“疼……”

“疼也好站起来。”

“抱……”

“1……2……”

还没数到三,辛良人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紧紧搂住那个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双腿夹着后者的腰。就像是饥寒交迫的黄鼠狼遇到肥硕老母鸡一样,辛良人在用力将其搂住的同时,还狠狠的在其颈脖上亲了一口。

“白九,我想死你了!”

“下来。”白九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辛良人死命的摇头,“我不!”

“先下来。”

从白九身上下来,辛良人立马跑到他跟前,泪眼婆娑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大概是因为在第一线奋战的愿意,白九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在这样的季节里,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酸味。他脸颊上有两处擦伤,一处在右边眉角,一处在右边脸颊,没有上药,伤口的周边是和血混为一谈的灰。

伸手,辛良人轻抚白九脸颊上的伤,心疼道,“疼吗?”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谈及这

个话题,白九有些不自然,他抓住辛良人的手,暗暗用力,“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因为不管你原谅与否,我都不会放过你。”

“你替我把他手里的麻药拿回来,我就原谅你。”

辛良人嘴里的他,指的是于军。

刚才,就在于军准备再结实给辛良人一拳的时候,白九眼疾手快的挡在了他和辛良人中间,并用眼神扼制住了于军的拳头。

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钱没少贪,自然人也没少看。有些人,就像是夹着尾巴不叫的狗,看样子唯唯诺诺,但极其有可能会趁你不注意,狠狠咬你一口。有些人,自命不凡,牛逼轰轰的好像整个银河系都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这样的人,你暗地里给他一刀,他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有些人,为人处事圆滑,不管是说话还是杀人,都可以做到八面玲珑,遇到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和他做朋友,那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否则没准儿他会和你的敌人成为朋友……

在这无数的人里面,于军极少见过这样的人,即便之间没有见过,可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彻底的压制住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因为在你心中算盘开打的那一瞬间,对方就已经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显然,白九就是这样的人。

从他一开始没有向于军动手,便能说明这一切,他清楚,他有那个本事,不用拳头就能让于军服帖。

“你……你就是白九?”

白九扬眉,不去理睬于军的问题,只是伸手,“拿来。”

不再有二话,于军老老实实的将麻药递过去,然后白九看也不看,对辛良人道,“接着。”

“这就算完了?他刚才打了我一拳,你没看见?”

“不会让你吃亏的,走吧。”拽着辛良人的手,白九拉着她去到一旁停车处,然后敲敲车窗。

车窗门打开,坐在驾驶室的孙小斌探出脑袋,讨好笑道,“参谋长,有何吩咐?”

“你确定要我吩咐?”

“是,参谋长,我立马着手去办!”

旁边,辛良人听的一头雾水,然后一直到孙小斌下车,去到于军面前同他说了两句话,后者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辛良人才明白,白九要孙小斌做的事情,是和于军有关的。

“九爷!九爷,您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您的人……”

意料之中的,于军抱起了大腿,白九却义正言辞道,“你收人钱财与人方便,是一时糊涂。你恶意扣押养殖户补贴,要人给你好处,是一时糊涂。你儿子在校滋生事端伤了人,你找关系把事情压下来并将儿子送往国外,是一时糊涂。于军,我看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从未清醒过。”

哇靠!

怎么白九刚来就把于军的事摸的这么清楚?

扯扯孙小斌的衣角,辛良人压低嗓音问道,“白九怎么知道于军这么多事?”

对此,孙小斌咧嘴傻笑,“我们来这,就是为了他。”

感情白九不是因为她在这才来的?

乖乖,这脸丢的,太惊世骇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