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凡心不死
“脚印。”悬空方丈嘴角微微一扯，终于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五股金刚杵：“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
“本来是准备伪装成慧香失足摔死的证据，却反而成为了暴露你的证据，悬空方丈，现在可以让你认罪伏法了吗？”
一旁的周幽眼神有些惊愕：“真的是你？那之前慧成首座和慧静法师的死，也是你一手犯下的了？”
悬空方丈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到底是为什么？”周幽表情微微一凝，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慧静法师乃是我朝知名的云游大法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悬空方丈眼神有些飘忽：“这事情，说起来就有些久远了……”
三年前，成寿寺禅房内。
悬空方丈正一脸静默的在打坐，默诵经文。慧成首座推门而入。
“主持，主持~”慧成首座手里拿着一张度牒还有戒牒，表情有些惶恐：“首府，首府大法师慧静法师，来咱们寺参学了，还希望在咱们这里挂单几日。”
木鱼声音戛然而止，悬空方丈缓缓睁开眼：“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主持顶着呢。”
慧成首座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定了定神，才说道：“是，贫僧鲁莽了，还请师傅指点。”
“慧静法师，我知道此人，一生清贫苦修，为了参悟佛法，常年在我朝各地寺庙参学，探讨佛经，修心不修身，你何必一脸苦瓜相？”
“不是啊，师傅，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的勾当，她一定会向我朝监院知道了，那我们岂不是都要完了？”
“阿弥陀佛，那就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悬空方丈理了理身上的红色袈裟，起身道：“慧成，吩咐下去，该收的收，该藏的藏，你随我一起去迎接慧静法师，莫要失了礼数。”
“是，师傅，是徒儿失态了。”慧成首座定了定神，前面引路。
成寿寺门口，慧静法师满目沧桑，双目微阖，就连袈裟之上也多是缝缝补补的痕迹，浑然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一直到脚步悉悉索索的传来，才缓缓睁开眼。
“阿弥陀佛，贫僧慧静，叨扰了。”
“久仰慧静法师名讳，老衲乃是成寿寺的主持，悬空是也，法师的戒牒和度牒已经验过，还请法师上行，在本寺多待些时日。”
“如此，叨扰了。”慧静法师神色淡然：“不必繁琐，只需准备一些寻常斋饭即可。”
“阿弥陀佛，法师不愧是与佛有缘之人，自当如此，请，请！”悬空方丈趁着慧静法师不注意，暗中使了一个眼色，慧成首座心领神会，点点头，悄悄的从队伍后面离去。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避讳慧静法师？”
众人本都在悬空方丈的叙述中一片静默，江瞳忽然插嘴问道。
“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江檀越不要心急，稍后老衲自会一一叙说。”悬空方丈被打断了叙述，也不着恼，反而一脸平和，而一旁的周幽，本来有些沉浸其中，此刻被江瞳一打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当晚，我便和慧静首座就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展开了探讨，慧静法师不愧是得道高僧，于佛法的理解之深厚，令我自愧不如……”
与慧静法师探讨完的悬空方丈，暗中又唤来了慧成首座，昏暗的灯光下，慧成首座的神色有些紧张。
“都收拾好了？”悬空方丈问道。
“是，徒儿已经吩咐下去了，所有的金条首饰都已经藏在了密室，保证不会被慧静法师发现，只要撑过这几日，等到慧静法师一走，徒儿就安排取出。”
“如此便好，慧静法师乃是我朝得道高僧，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悬空方丈定了定神，补充道：“香火是供佛的，在哪供不是供，怎么供不是供？一味拘泥过去，佛教传承，如何才能发展壮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悬空，此言差矣……”
门外，一声佛号配合着叹息，悠悠传来，悬空方丈和慧成首座顿时一惊，蓦然转头看向窗外：“谁？”
“还是贫僧，方才回到僧寮，忽然想起贫僧的袈裟有些磨损，想讨一些针线缝补所用，此番言论，也是意外偶得。”
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慧静法师一脸肃然的走了进来，本就不苟言笑的神色，此刻更是有些凌厉：“悬空，世人皆以为金银财宝乃是乐具，实则不然，金银财宝不但不是乐具，它是苦具，这个东西来了，你苦就来了。”
“香火还有金银，才能修缮寺庙，才能广募信众，才能弘扬佛法，慧静法师，我承认你佛法高深，但是，你是一名云游苦行僧，你不是一寺住持，你根本不知道，维持一个百余年香火不断的寺庙，每日靡费的银钱几何！”悬空方丈在慧静法师进来的一瞬间，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冷静的说到。
“非也非也，乐是什么?佛给你这么多的经典就是乐具。一切经中你能够受持一部经，能够受持一卷经，甚至於讲乃至四句偈，你要真正得到了，你就快乐，必定能够帮助你离苦得乐，帮助你开悟。你晓得怎么过日子，怎样享受到真正的幸福美满，这是真实的乐具。乐于清贫，苦于修行，方为佛之真谛。”慧静法师念了一句佛号，解释道。
“你本是云游圣僧，成寿寺又地处偏远，即便你上报监院，朝廷也不会理会，更何况，我朝历代的规矩，就是僧道儒尼，不受县治，你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衲可以赠与你一些盘缠，接下来你云游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如何？”
“阿弥陀佛，不如何。贫僧若坐视不理，又与同流合污何异？”慧静法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那你就去死吧！”悬空方丈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心中羞愧之余，更多的是愤怒，恼羞成怒的他手腕一震，五股金刚杵落入掌心，挥击而去。
“金刚杵？阿弥陀佛，你本是大乘佛教，为何会有此物？”慧静法师下意识的一躲，双眸之中也闪过一丝怒意。
“你这是逆道而行！”慧静法师的声音凄厉而起，响彻整个成寿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