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翟楠所见
压抑拥挤的极致长夜过后，人们迎来的不只是黎明破晓。
还有灾难。
……
滚滚洪流一般的地鸣席卷而来，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夜幕边缘喷薄而出的橘红日光中，仿佛有愤怒的神明用力摇动蓝紫色的地平线，整个世界剧烈摇晃，摇摇欲坠。
房屋渐次倒塌，卷起的灰尘浓烟形成浩瀚的气浪席卷开来，遮天蔽日。
“灾难……来了……”
“翟楠的预言，中了……”
“灾难居然真的来了……”
人们眼睛圆睁，捂着嘴看着面前犹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
世界崩塌，规则碎裂！
所有的建筑都在地鸣震动里瞬间崩坏，在这场犹如神明盛怒的灾厄面前，昔日庞大的楼房此刻仿佛不堪一击的积木。
“还好我们提前撤离了……”
“绝对，绝对没有人能熬过去！”
居住在南区的人们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自己的尾椎骨抖然爬上，直冲后脑。
他们很难想象自己如果没有撤离，将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变成一滩稀碎的肉泥。
或者长埋于废墟之下，不见天日。
……
虞小渔沉默的注视着灾难发生。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明很怕死的翟楠会在痛苦挣扎了那么久之后，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承受死亡，传递消息。
他一定通过某种方式看到了这一幕吧……
这是真正的天灾。
污浊物出现时，禁闭所尚且可以派出超凡者保护平民，关押怪物。
然而，这场天灾，无法防御，
也无法关押，
更无法守护。
即便是拥有堪比神明的能力的超凡者，在遇到这样的天灾时，恐怕也没办法救下所有人。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以前所遇到的大部分异常事件好像都变成了小儿科，人们会恐惧，会压抑，会窒息，会身处黑暗，无法自拔，但他们还能看到一丝亮光，那是希望。
此时亲眼目睹了地鸣灾害，虞小渔只有一个感觉。
没有征兆，突如其来的绝望。
无解。
原来，翟楠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啊……
不，他看到的一定比这更恐怖。
因为在他看到的未来里，一定没有人能躲开这场灾难。
这些无辜的民众无一幸免。
虞小渔忍不住想，翟楠那段时期里到底有多难过啊……
他是一个怕死的人。
他看到了这样般若地狱般的修罗末日，但不能说出来。
他看见身边人们鲜活的走来走去，邻居名叫小斌的孩子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照顾姐姐，楼下小孙女心疼卖菜的爷爷每日辛苦奔波，可他知道这些人都会死，他们根本无法到达想象中的未来。
翟楠本就是一个人长大，一个人面对这样糟糕的时代。
他能比别人更清晰，更敏感的理解生而为人在这个世界的痛苦。
也会更容易共情的感受到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馨和温柔。
感受到每一个人充满渴望的生命。
他只能这些憋在心里，不断挤压浓缩，变成扎向自我的达摩克利斯剑。
最终，这把剑刺破了心脏。
他终于忍受不了，选择独自承受这份灾难，将信息传递出去，然后独自一人孤独的踏进深渊。
这样，几千万人就能活下来。
这是他可以接受的等价交换。
虞小渔忍不住看了顾希望一眼。
顾希望这时也正好看向虞小渔。
两个人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恍惚间，翟楠仿佛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正在他们的耳边小声诉说自己的痛苦。
他们看着彼此，眼泪同时流了下来。
……
经历过最初的地鸣后，南区地震逐渐平息。
只剩下灰尘弥漫的废墟。
然而这里的地震虽然消失了，但扩散到两边的地鸣还在不断蔓延，扩大。
更多的房屋倒塌。
紧接着，震波传递到了西南区和边境的污浊之海！
……
海面传来低沉的嗡鸣，巨浪四起。
犹如整个海洋被煮沸了一般。
无数污浊物嘶吼着浮出海面……灾难虽然无法杀死它们，可这些怪物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地底波动。
海水翻卷而起，形成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一波一波朝大都会奔涌而来。
然后。
聚集，堆叠。
最终变得庞大无比，仿佛怪谈之王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
向西南区域猛然拍下！
……
西南区被海水倒灌淹没。
本就发黑的海水和地面刚一接触，就翻起浑浊的泥浪冲垮工厂和建筑！
还好，本来应该坐落在这里的英雄电力公司，已经因为翟楠的预警而提前搬走了。
否则等待大都会人的，将会是比地鸣灾害和海啸灾害的，核污染灾害！
人们将会被无差别污染，紧接着承受超出机体承受上限的辐射，无差别死亡……即便有极少数的个体存活下来，也会变成畸形的残障怪物，无法生育，也没有作为人类的尊严。
同样。
无解的灾害。
……
此时，因为没有了菩萨的机械大雷音寺阻挡，海水不断灌入，剧烈的地鸣摇动着海水，最终形成一座参天水墙！
数不清的怪物踏着浪花，从巨浪里钻出。
它们死死盯着大都会。
犹如海神带领着百万海妖，向大都会发出了总攻！
……
“不行……这座最大的海浪要挡下来，不能让它涌进大都会城区！”虞小渔面色凝重的望着眼前的巨浪。
好似天堑般的巨型水壁中，藏着太多污浊物。
此时北境人群聚集，道路上拥挤不堪，满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和躲避灾难的民众。
如果让这些污浊物随着巨浪涌入，好不容易躲过天灾的人们会再次陷入死亡的阴影里。
想到这里。
虞小渔脚下瞬间被踩出巨大的蜘蛛网状裂纹，而她纤细的身影则借着这股推力爆射而出！
史诗般的庞大巨浪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往前。
仿佛一副悲壮的画卷。
虞小渔挥出一拳。
嗡——
地面上的碎石浮空而起，弹射出去。
路边的树木同时朝中间压弯了腰，树枝被牵引着，树叶纷纷从树枝上断裂脱离，朝一个方向飞舞。
强烈的气流聚集，形成浩瀚风暴，发出刺破人耳膜的尖锐蜂鸣！
一瞬间，这如同天堑般的滔天水壁，竟是被完整地分割成两半，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