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马建林和金鲲鹏出去了。到了现在，我的生活已经基本自理，不用太麻烦他俩了。我心底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昨天晚上，我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除了询问上次寄得钱是否收到，就是说我在这里工作稳定，过年了就回家过春节。叫我妈放心，带好妹妹。别不舍得花钱。还债的事情有我呢。

想起妹妹活泼可爱的样子，我的眼睛酸酸的。我想妹妹了。

趁着家里没人，我忍不住给佟芳菲打了个电话。说了昨天的遭遇。

电话里，佟芳菲似乎是在一个大卖场里。因为我听见了广播寻人的背景音。

“一楠，算了。好男不和女斗。她们公司就在36楼，占了整整一层楼。很厉害啊。妈，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对，就是这一件。你看给小~姨买行不行。”

佟芳菲显然在陪她父母挑选衣服。

我听了赶紧收线，别打扰人家了。

“嗯，不说了。你快忙吧。”

“好，那你别生气了。这次你赚了钱，下次就该请我吃饭了。嘻嘻，不说了。我挂了。”

又过了四五天，我一直在房间里打那份英文资料。这次吃力多了，因为大学毕业后，我的英语基本就扔下了。很多单词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一打字，单词就出错。我的手指也有些疼，都打得很慢。多出的时间，我就第二遍看了那本佟芳菲的《简明日本史》。

这一天是星期四。我正在客厅里蹒跚学步。就听见有人敲门。我一惊，能是谁敲门呢，这时候？

我有些害怕了，就慢慢移到门口的猫眼那里往外看。外面的楼道里也不亮堂，但是我还是从那鲜明的秃顶上认出了来人，董海生！

他来干什么？大家已经没有如何瓜葛了。真是奇怪。

“谁啊？”为了不显得太突兀，我退后一步故意问了一声。

“小孙，是我。我是董生啊。”董海生在外面似乎泄~了一口气。

我满腹狐疑地打开门。

董海生微笑着站在门口，我把他让了进来。

在旧沙发上一落座，我就问，“董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找我有事啊？”

“我给小马打了电话问清了楼层和房间号。”董海生说着，拿出烟抽~出一支让我。

“我不会抽烟。”我客气地挡回了他递烟的手。

董海生就势自己把那只烟放在嘴上，啪地一声用打火机点着了火。一时间就有烟草的味道传过来。

“董生，你找我有事啊。车祸的事不是已经。。。。。。”我问道。

“小孙，车祸的事情过去了。我今天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董海生喜滋滋地又吸了一口烟，卖着关子。

“喜事？”听他这么说，我大脑迅速地运转起来。我能有啥喜事呢？上次那个练晓楠跟着骂我共~匪俘虏，倒霉蛋，相信董海生也听见的。

“你直说吧，我这样的劫后余生能有啥喜事？”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小孙啊，我们练总，说叫你去我们公司上班。练氏集团，响当当的台资企业啊，别人挤都挤不进去的。”董海生还是又吊胃口一样吸了两口烟，这才亮了底牌。”

原来是这事。

“董生，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心里一下子很乱。怎么会有这事？

“小孙，我们练总想叫你去我们练氏沪江公司去上班。总裁助理，怎么样？我也帮你说了好话。”董海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看这样子，我真应该为了获得一份梦寐以求的体面工作对他感激不尽。

“董生，谢谢你和你们练总的好意。我对去你们公司上班没兴趣。”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我就想清楚，练晓楠之所以这样对我，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先给我一份工作叫我感激涕零，最后再慢慢羞辱了我以后，辞退我。

想耍我？我不上那个当。

“没兴趣？不是吧？一去就给你开4500块钱的工资啊？外面还有很好的员工公寓，比这房子好过百倍。”董海生像是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一样看着我。

“四万五我也不去。”我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小孙，你别不是这次脑震荡弄坏了脑子吧？这么好的工作，就是名校研究生也不见得找得到。”董海生象看怪物一样看我。

要知道，那个时候是二十一世纪初，沪江的最好的房子还没超过15000块钱一平米。

“老实说，老董。我不是不想干这份工作，而是看不惯练晓楠那股嚣张劲。叫我给她打工，我还不如送快递。赚钱少，但是不受欺负。”

“你说得对，她这种刁钻的脾气一般人是受不了。可是看到钱的份上，忍一步风平浪静。你家里不是欠了债吗？

”老董想将我的军。

“欠债，慢慢还。我不伺候练晓楠。”

“一楠，你真不想去啊？”董海生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我不去。她那天在锦绣东方大堂里骂我什么共~匪俘虏，你听见了？我会再去你们那里自取其辱？再说，我的伤还没好利索。什么都干不了。”

“那你先答应下嘛！你答应了我好回去回话。”董海生的声音有点急了。

“老董你叫我答应什么啊？”

“先答应去上班。等你伤好了再说。”

“不行，我不答应。我不想和这类人打交道。我又不羡慕她有钱。凭什么她叫我去我就得去?”

“一楠老弟。你就给帮个忙吧？我可没什么对不起你啊。”

“老董，我说不去上班也不算是难为你啊。你就是个传话的人。”我不解地看着他。

“一楠，你不知道啊！我临来时我们小姐，练总交代，那个孙一楠如果不答应来上班，你也别来了。”董海生哭丧着脸，脸上的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一楠啊，老弟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哥。我还要还房贷，你嫂子没工作，家里还有个高中生。。。。。。”

“你先别说了。叫我想想。”我皱着眉头，先制止了董海生的诉苦。

佟芳菲和马建林的事情才过去，现在又添了这个烦心事。这个台湾女人究竟想干什么?那天她骂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嘴啊。

我想了好一会儿，看着董海生紧张的脸色。我心里突然有点可怜他。不知道我到了40多岁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为了在这个都市里生存，选择可怜兮兮毫无尊严地活着。

“老董，这样吧。我不想叫你为这事情失业。你回去和你们练总说，我答应了。但是要等我脚上好利索后再去上班。”想来想去，我只好先用缓兵之计。

“哎好，谢谢老弟了。谢谢老弟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回话。”董海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站起身说。

董海生走了。我返身回到客厅里，也没心思再遛弯了。我回到卧室里脱了鞋上床，无法可想我就先睡觉。

练晓楠你想耍我，门都没有。等着我的脚伤好吧。脚伤好了，我也不会去。

这件事，我也得找机会和芳菲说一下。在这个城市里，我已经把芳菲当成了最贴心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