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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孙先生,我们练总已经另备了一桌饭。麻烦你们这边请。”

那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是领着孩子遛弯的那个人。他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精干利索。在国外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他的手势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我们两口子对视了一下,不由得就随着他沿着一条走廊走上楼去。

那个雅座在酒店餐厅的二楼,装饰得金碧辉煌。我们到的时候,马来人打扮的侍者有好几个在穿梭上菜。练晓楠领着孩子安静地坐在圆形餐桌旁,等待我们的到来。

“小姐,他们来了。”黑衣男子一领我们进屋即向练晓楠报告。

练晓楠站起身来,她今天晚上换了礼服也化了妆,显得十分美艳。孩子也被收拾的漂漂亮亮,他闪着乌黑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从孩子的眼神我能看出来,他实际上是很怕他妈妈的。

“两位来了,请入席吧。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就是有些事情,我觉得大家既然遇到了,还是面谈一下比较好。”练晓楠很客气地说。

事到如今,我和苏蕙不得不打理。苏蕙说:“练小姐,您太客气了。我记得那一年,你去崇宁考察。我还在新闻里一睹过您的风采。”

“谢谢,我是去看投资环境的。也顺便去了一男的家里看了看。两位请坐吧,一楠你妈妈和妹妹可好?”

大家一开始说话,屋里那令人压抑的氛围顿时淡了。

“我妈和桢桢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都好。”我心情复杂地看着练晓楠母子说。

“奥,那就好。一看到你们我有个念头,想回大陆看看了。已经有四五年没去过了。没准还会到崇宁去。嗯,菜上齐了吗?”

旁边的侍者答道:“上齐了。”

“那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客人单独聊聊。”练晓楠不无威严地说。

屋里所有的人听了都一颔首,低头陆续退出了房间。我也是第一次见识豪富之家这种女王般奢侈的场面。不由得有些慌乱。随即我又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满桌的美味佳肴,,如今在我看来犹如鸿门宴一般,全无味道。略一沉默之后,还是苏蕙先说了话。

“练小姐,您是有话要和孙一楠说吧?我是否也该回避?”

“不用了,你是他的太太。不用回避,我们的事不用瞒着你的。”我看见苏蕙本来要站起来的身体瞬间又坐下。

“铭铭,向叔叔,阿姨问好。”练晓楠招呼道。

那孩子随即鹦鹉学舌一般说了叔叔好阿姨好。弄得我心里很尴尬。但是由于血缘的关系,我不由自主地对孩子产生一种亲近感。我不禁抬头望他。

“铭铭现在快四岁了,很乖很听话。”练晓楠自顾自地说。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

“来,别客气,咱们先吃吧,大家动筷子。”看到有些冷场,练晓楠招呼道。

于是我们俩不得不应景一样夹了一点菜放在嘴里细嚼慢咽。我的心里打着鼓,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一楠,你和你太太不喝点酒吗?咱们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你也见到了你想见的人,看到他一切都好。你也该放心了。来,咱们喝酒。”练晓楠看着我们夫妻的脸色说道。

我们三个人就端起酒杯一碰,小口喝了一点。我想我和苏蕙脸上的笑容肯定是不大自然的。这种场合也自然不起来。

“你们说话啊,有孩子了吧一楠?”练晓楠故意口气轻松的说。

“晓楠,我们结婚四年了。有一个女儿三岁了。”我尽量客气而疏远地答道。虽然隔着一张不大的桌子,我却觉得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这个女人的心里去,虽然我和她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以至于留下了这个孩子。我在她面前依然感到压抑。

“奥,看来你们过得挺幸福的。”

“还行吧。”我模棱两可地说。

“一楠我和你的事你太太知道吗?”

“知道一些。不过晓楠事过境迁,我的腿也断了两次了。它再也经不起第三次折腾了。”我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

“我是用去年才知道事实真相的。你知道我父亲已经中风了,基本不能再说话。现在练氏的董事长就是我。我去年也离婚了,现在带着孩子自己过。”

练晓楠一说到这里,我震惊的一下子张开了嘴。这怎么回事啊?

“他太窝囊了。身体也不好,常常不能尽丈夫的义务。加上性格不合,俩人就分开了。也怪我,当初决定得太匆忙。”

我和苏蕙听了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练晓楠有什么了。她留给我的都是痛苦的记忆。包括这个不经我同意就来到世间的孩子。这个女人的性格太过霸蛮了,一般的男人真是和她不好相处。

见我们不说话,练晓楠莞尔一笑,有些自嘲地说道:“可能是我的性子太过强势了,一般的男人都会被吓跑。所以我在生意场上行,情场上就不得意。上帝也公平,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给我。现在,铭铭是我唯一的希望。”

听着练晓楠有些凄凉的诉说,我不禁心中一动。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晓楠,你别这么伤感。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的。”

“我现在终于理解我爸爸当初的苦衷了。站在这个位置,要看透别人的心不容易。把他们当奴仆利用可以,但是要举案齐眉那可就难了。你太太做什么职业?”

“奥,她是大陆共青团系统的干部。相当于是普通公务员吧。我呢,在一家传媒公司当文字编辑混饭吃。日子还能过得去。”

“嗯,你妻子长得真漂亮。你孙一楠到哪里都不缺美女。”练晓楠说到这里,苏蕙就抬头说,“您过奖了,您才漂亮。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呵呵,你太客气了,你夫人叫什么一楠?”

“苏蕙。”

“奥,苏小姐你别怕。我就是离婚了也不会再和你抢男人。我知道我和一楠的缘分已经尽了。我原不该再打扰你们的。只是有些心里话我想和一楠当面说清。”

“晓

楠,有什么话你说吧。”我说。该来的快点来,该结束的早点结束。

“几年以前的那件事,我终于弄清楚了。是我爸爸他们做的,你是受害者。“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叛逆,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害你。这些事情也是等我冷静下来之后,慢慢地往回想才得出的结论。出主意的是曾凯伦和林正丰、董海生还有那个妓女是帮凶。现在,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都修理了。曾凯伦涉黑被关在台湾的监狱里,林正丰也被我踢出了练氏。而且,别的公司也没人敢聘任他。因为他的手不干净。我虽然没把他送进监狱,但是他的名声已经毁了。现在在台湾开小吃店。董海生和林正丰内讧,我先利用林正丰把董海生送进大陆的监狱。再卸磨杀驴搞掉林正丰。我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他管不了事了。至于那个妓女,我也没放过。我找人在她的脸上留了永久的纪念。”

“和你说,除了我父亲,参与其事的所有人。我都不会叫他们好过。”说到这里练晓楠有些咬牙切齿了。顿时,我的后背就冒起一股凉气。

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这些事情,都是我父亲中风之后我接任董事长,杨梅在我的盘问下说出来的。杨梅就是我父亲原来的秘书。现在是我的秘书。呵呵,我了解到她虽然知道内情却没有参与。所以我的复仇目标里没有她。”

“晓楠,你别说这些了。叫孩子听到不合适。”我喃喃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是要他从小知道,人心有多坏。免得长大了被人骗。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对女儿釜底抽薪。我一生认准的幸福就这么完了。”练晓楠说到这里声音就有些呜咽。

练晓楠的小声啜泣,使我又想起那些和她交往的往事来。我曾经爱过这个女人吗?我问我自己,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但是我和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轻松过,则是不争的事实。

“妈妈,你别哭。你有铭铭呢。铭铭长大了照顾妈妈。“正当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坐在练晓楠身边的孩子说话了。很懂事的孩子。

“好孩子,世界上也就只有你心疼妈妈了。“练晓楠终于觉得不妥。她拿起餐桌上的面巾纸擦了擦脸,才控制住情绪。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来咱们继续喝酒。“练晓楠吐了一口气后,端起酒杯向我们敬酒。我们俩也赶紧端起杯子来。

说真的,因为双方的尴尬关系,这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一楠,我和你说一件事。我想在大陆重新建一家工厂。我的业务现在扩大了很多,生产能力还不太够。我想把这家企业设到崇宁。你有招商任务吗?“

“我没有,我老婆有吧。“我含混答道。

其实,所有的市直机关都是有所谓的招商任务的。团市委也有,不过这里面上报的成绩有些水分。对他们的考核也不严。仅此而已。

“练小姐,你要投资吗?多大的规模?“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苏蕙说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