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雅啊，怎么哭起来了孩子？”

我妈一伸手就把孙女接过来。接着她看到儿媳妇的脸色也不好。我妈就有些慌张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妈妈抱。”

小雅哭着还是要找她妈。苏蕙就皱着眉头，甩甩伞上的水递给我。有些勉强地接过孩子。

一家人进屋关上门，苏蕙边给孩子擦泪边气呼呼地说：“妈，您说孙一楠他气不气人？下这么大雨他把孩子抱出去，也不怕着凉。我车里就有伞，给我送伞干什么？”

苏蕙说这个我很生气，但是当着我妈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扔下伞扭头进了书房关上门。

这是干什么，开始向我示威吗？我这几天没得罪她什么啊。回到屋里，我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的藤椅上发呆。我隐隐觉得苏蕙的情绪最近有些不对劲了。

我今天下午得以提前回家，是拜领导所赐。因为早上一上班，我就陪领导去下面鹤鸣县的电视台公干。中午那边招待的酒宴上领导喝多了，我也喝得有些头晕。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叫我把他送回家去醒酒。临下车领导说，小孙啊你辛苦了一天，也别去上班了回家歇着吧。于是，我就回家了。

睡了两小时觉才缓过劲来。起床不久，我开始看鹤鸣电视台的一些文字报道，这个经领导审核后明天要发到网站上。同时上网和苏蕙聊了几句，叫她下班不必接我。

苏蕙今天的脾气不好，似乎是在单位遇到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雨声小一些了，苏蕙才推开屋门走进来。

“一楠，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呢？领导叫你看的东西看了吗？”苏蕙和颜悦色说着话，顺手开灯反手关门。

“看了。”

我坐在藤椅上闷声闷气，不肯多说一个字。

“真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孩子这么小我怕她着凉。”苏蕙走过来弯下腰，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脖子，“一楠，你别怪我我这几天心里很烦，工作不顺当呢。”

“怎么了？”我在意地回过头来问道。

“一楠，我遇上事了。最近市里新来的孟副书记老是找我的麻烦。”苏蕙有些忧愁地说。

“找你麻烦，为什么？”

我诧异了。团市委工作是归新来的市委副书记孟波分管的。这种机构就是个有职无权，所谓储备党国梯队人才的清水衙门，敲边鼓的，能为什么事情找麻烦呢？

苏蕙

放开我的脖子，转过身背倚在我的书桌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吃了一惊，立刻抬起眼晴用询问的表情看着她。

“孟书记一来上班，例行公事到团市委来调研。在会议室的见面会上，我们几个书记都分别向他汇报了自己手里的工作。这本来都是些应景的文章，可是没想到给我带来的麻烦。

当时大家初次相见，我就觉得他好像特别注意我。那眼神老在我脸上和身上晃来晃去。连我们陈书记向他问话都没听进耳朵。我就有些腻味了，作为一个领导这是干什么？

在以后的工作里，我尽量避免和他多照面。可是他却经常越过一把手找我去汇报工作向我作指示。弄得一把手陈书记对我很有意见。啥时候团委的工作被领导这么重视过？其实，我就感觉到他是对我不安好心。你说，一个女人在官场上混，长得漂亮点是不是就会惹上事？”苏蕙倚在那里语调幽幽地说。

“漂亮女人是男人都喜欢多看一眼，这是自然之理。只要你自己立身正就不要管他。在崇宁他一个副书记还不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我记得孟书记他下来之前是省民政厅的副厅长吧？”我心里烦躁，嘴上说话却很冷静。

“嗯，他十二年前大学毕业一直在民政厅干，干到副厅长。去年下来这里当市委副书记，算是提拔了。我都不知道凭什么叫他来当。我觉得这个人能力一般，不够沉稳。做工作拿不出个叫人信服的思路来。每次到他办公室都是东拉西扯、黏黏糊糊。那一次他。。。。。。”苏蕙说着说着就呐呐地住嘴了。

“你接着说。那一次他什么？”

我的心一动，一下子觉出事情的不对来。我的口气一下变得很硬。

“没什么，他就是趁着给我倒茶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我的胳膊。那天我穿着裙子，胳膊露在外面了。然后他就坐在我身边，说一些叫人脸红的话。说什么这年头不管男女，人要是没个婚外情人就等于生活没品位之类。还问我，小苏你有没有情人。你要没情人都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了。”苏蕙红着脸小声嘟囔着说。

“他妈的，这是什么领导！简直是个西门庆！我明天去找他。我要到他办公室问问，你一个市委副书记，工作时间和女下属讨论婚外情还有没有人格！”

我气得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猛地一摔。共产党瞎了眼，怎么选这么个伪君子来当市委副书记！

“一楠，你小点声。别叫妈妈听

见。有话你和我说好吗，别嚷行不行啊祖宗？”看我暴跳如雷的样子，苏蕙紧张地向门口一看，赶紧低下头劝我。

我摔了一下书，心里的郁闷之气似乎少了一些。苏蕙这一提醒，我又喘着粗气重新坐下来。

“你听我说完。就那一次在他办公室，他问我有没有情人。我站起来正色地说，孟书记，我很爱我老公，我看不起那些有婚外情的人。以后咱们谈工作的时候，别扯这些与工作无关的好吗？不瞒您说，我听到这类话题就浑身不舒服。

孟波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从那以后他倒是不再调戏我了，却多次打官腔指责团市委的工作不到位。弄得我们几个人心里生闷气。

姓孟的这些所作所为，我也不敢随便说出去，免得捉鸡不成蚀把米。我一个女人，名誉很重要。这不，今天上午又把我和陈书记叫去一顿训斥。我真是看不得这个伪君子的嘴脸了。我想找市委孙书记反映一下看看他怎么办。大不了我这个副书记不当了。或者给我调动一下工作。想依照权势打姑奶奶的主意，没门。”苏蕙咬着细碎的牙齿，表情恨恨地说。

我能看出来，苏蕙是鼓了很大勇气才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说出来了，她顿时轻松了不少。怪不得最近我觉得她情绪有些低落呢

“他这是官报私仇啊。利用职权给你们穿小鞋来发泄不满。这个人也算是副厅级干部，怎么素质这么差？”看着窗外的细雨，我神情郁闷地说。

我才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有人敲门。是女儿。她一边拍门一边叫爸爸妈妈。苏蕙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去给孩子开门。我估计是我妈听我刚才的大骂声，以为我和苏蕙在吵架，就叫孩子先来看看。

“妈妈，我要你陪着我画画。小姑教会我写名字了。我写给你看。”女儿进门后先看看我，才乖巧地扑在妈妈怀里。稚嫩的童音一下子把屋里的沉闷气氛冲淡了。

看着女儿，笑容立刻从苏蕙嫩白漂亮的脸颊上绽开来。她微笑着，蹲下身抱起女儿出去了。门外，传来我妈妈在厨房炒菜的声音，我妹妹看着电视唱儿歌的声音。而楼外的世界，依旧淹没在一片苍茫雨雾里。雨水如注，不断地从窗玻璃上流下来。玻璃面上一片水雾，映出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

我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这模糊的世界，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想什么。但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那就是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