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羽带着一家老小入了太行山,沿着前人留下的山涧足迹,辗转山路小道,靠着事先准备的食物,以及山间野果、清水,一家人终于越过太行山,到了并州境内。

之后一家人遇林则入,逢山便藏,专挑小道,昼伏夜出,路上也遇到些不识相的小股盗贼拦路,不过都丧命于关羽刀下,无一活口。偶尔遇到乡野闲人上前询问,关羽便言其名为关云长,因家乡遭灾,带一家老小去太原晋阳投奔远亲,便不作它言。

十月底,关羽一家人终于历经一路艰辛,到了幽州辽西郡柳城县。

此时略显破败的边郡县城,于关羽而言犹如大汉京师雒阳那般繁华,令他不自觉感到安逸起来。他手中马栓握紧,想起与自己只有几日之缘的伏泉,自己杀了老贼之子也有其故,希望这位皇戚能如自己所想一般保全自己,至不济也要让家人无忧。

关羽身长八尺,雄壮威猛,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一家人一路亡命躲藏,皆面露风霜,不想普通人家进城,是以走到城门前立时引来一片注意。

柳城地处边郡,因害怕有鲜卑奸细潜入,故比之中原郡县巡查更加严格。

几名守门士卒一眼便看到了关羽一家,尽皆上下端详好一阵,其中一人突然举矛喝问道:“红脸汉子!站住!别动!汝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传在何处?速拿来与吾瞧瞧。”

关羽乃是亡命之徒,一路躲逃而来,哪可能有传,便强自镇定抱拳道:“回禀诸君,吾乃关云长,乃伏越骑故吏,后老母得病回乡照顾。听闻伏柳城入仕本县,适逢家乡遭灾,吾与伏柳城相识,今特领着家小投奔于他。”

士卒听了无不心中一惊,伏泉上任后,家世背景早已在县里传开,一听关羽越骑校尉伏完故吏,都和声说道:“原来是伏县令好友,多有得罪。”

“不知者不怪。”

当然这些兵卒并非傻子,关羽自称是伏完故吏,然其身上无传,所谓空口无凭,总不能任凭关羽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关羽一个河西口音之人,不远千里跑幽州投奔实在可疑,毕竟他去雒阳投奔伏完不是更好。

是以有年长兵卒提议道:“伏县令现下于城外巡视,君若是不急便于吾等休息之所暂待,等其回城如何?”说完,手指城门内,靠近城门一破旧凉棚,地上放置几张草席。

关羽望了眼凉棚,点头称“善”。牵马跟从士卒来到凉棚里,扶着母亲、妻子下马就坐草席后,自己也坐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甚至他还时不时与其身旁被派来监视的守城卒闲聊几句,坐等伏泉回来,倒未让人多心生疑。

伏泉此时也正从城外归来,前世看了那么多军史书,当然知道熟悉地形的道理,加之柳城县下亭乡亦需熟识,同时调查案件,是以到任这半月以来,倒也好生走了一圈,回来时思虑更重。

柳城往北可谓是一马平川,鲜卑之所以时常走此路,便是如此。其绕道辽西长城后,从此地走,便直插幽州腹地。而柳城之地却是鲜卑南下辽西的毕经之路,加之柳城四周唯有南方两百多里外白狼山地势险峻,然而却对柳城而言吾任何帮助,是以鲜卑无论围城还是强攻都有优势。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伏泉隐忧的却是县内乌桓人,当他得知现任辽西郡的乌桓大人为丘力居时,面色忧虑,记忆里这位可是有叛汉记录的。加之近年来,鲜卑几次寇边,郡内乌桓抵抗皆动作迟缓,伏泉不由怀疑其早于塞外鲜卑有所勾结。

好在柳城县附近乌桓人不多,只有一个数百人的部落,平时游牧县内,只需派人防范便可。若有异动,通知四周亭乡百姓撤逃,自己关了柳城县城城门,亦能守住,等待郡内援军速至便可。

正思索间,身边一身材魁梧的刚毅男子道:“明府,那张氏二郎偷牛案定罪太过,吾欲放了其人,毕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