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交换眼睛 1
人对欲望的期盼，就如同向日葵对太阳的执着。
而他们对眼睛的追求，却如人类在极度饥饿时，对食物的疯狂。
为了能看到阳光，他们甘愿对恶魔许下一个愿望，换来一双眼睛，就算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题记
他又复明了。
这是他第六次复明。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复明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狂热欣喜，以及眼泪盈满眼眶时，那一瞬间的激动难耐。
虽然，每次复明，只能在黑夜，但他已经很满足。能看到这花花世界，对于长久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这是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
“你想看就看吧，我要睡觉了！八个小时，只有八个小时哦！”好友伸了个懒腰。
他点头如蒜捣，狂喜的微笑疯狂的爬满了他的脸。
在他失明的期间，他总是安静的待在好友身边，深怕跟丢了。一旦好友不再，他的心里会有深深的恐惧，以及漫不边际的无归属感，这种感觉非常可怕。
他快乐的在好友的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打开灯，掀开窗帘，朝楼下看去。绚丽的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的街头，数不清的人们在喧闹中穿梭着。
下了楼，他汇进人流，找那些同样因为短暂复明而认识的朋友。
他们叫子夜、流水、锋芒。虽然名字很怪异，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很热情，每次他们和他碰面，都会讲一些最近发生的故事，以及——如何能拥有长久的光明。
他们都有自己的好友，他们都依赖好友，甚至无法离开好友，这种毫无条件的依赖，谁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当成理所当然。
下楼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锋芒，他站在霓虹灯下，十指紧扣，双眼微阖，表情十分的虔诚，来来往往的车流他不在乎，就连人们惊讶的眼神，他也可以毫不在意。
“他在干嘛？”他问迎面而来的子夜。
子夜瞥了一眼锋芒:“他在向恶魔许愿！”
“许愿，向恶魔？”一惊，身体颤栗，手指发冷。
第一次，他感觉来自异度空间的寒冷和恐惧，但是心里却莫名的兴奋着。
这种感觉，令他惊奇。
“我要一双阳光不会失明的眼睛！”锋芒闭眼道。
久久，周遭的声音倏然顿住。
人们举手投足的动作停止，就连脸上的丰富多变的表情也在刹那间冻结、凝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又恢复了行动，笑的笑，哭的哭，烦恼的依旧烦恼着……
等他回过神来，霓虹灯下空空如也，早就不见了锋芒的影子。
“他，不见了！”他呢喃道。
这时，从某个黑暗处走来的流水望着方才锋芒站过的地方，耸肩道:“他和恶魔的契约已经成立，天亮之后，他就可以享受到阳光的沐浴！”
阳光的沐浴。多么温暖，多么令人神往的优待。
“怎么许愿，我也想沐浴阳光。”他满眼憧憬的向流水询问。
流水垂眸，涩然长叹:“向恶魔许愿，你会付出一个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谁也不知道，只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刻，才能听到。”
他没说话，因为听到代价这个词，脑子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些不吉利的事情。
一旁的子夜慢吞吞地说:“我刚才听到恶魔对锋芒说‘你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就会死’！”
他惊怔。
“不只是这样，得到永久光明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要背弃最好的朋友！”流水补充。
他彻底哑然。
背弃好友？如果他想得到一双永久的眼睛，不但要付出代价，还要背弃朋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忘了说，他叫随影。
他最好的朋友叫原形。
他们是十八年的好朋友，从未离开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