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入城探信

猪油饭觉得,卫八可能是前两天喝的酒还没有醒。西头城的巡警虽然不干什么正事,但昨天刚刚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巡警也要装装样子,这个时候回西头城,风险很大。

“我们的线索,全都断了。”卫八深深的叹了口气,他隐约觉得有些无力,可他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身躯太疲惫了,导致无力,还是自己的心觉得累了。

卫八很清楚,那些箱子,绝对是被老板给拿走了,他开始的时候,也曾疑惑过,疑惑老板怎么知道箱子藏在白狼山,他以为,是老板一直派人盯着自己。

但后来一个恍惚间,卫八突然想起了自己交给老板的圆筒。那只圆筒,卫八认为没什么用处了,正好拿来跟老板邀功,换取一些时间。然而,现在再回想起老板接过圆筒时的表情,卫八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只不过,此刻再去追索圆筒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箱子被老板带走,卫八就不可能打听到箱子的下落,这条线索真的是断了。他就两条路,要么认命,立刻逃走,逃到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地方,要么就拼了,拼死找一条线索出来。

以卫八的性格,必然要走第二条路的。

猪油饭很无奈,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他看来,逃走是最正确的,凭着他们的本事和经验,逃走之后活下来的机会很大。

“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不做这件事,就会死?”猪油饭也跟着卫八叹了口气,说道:“依我看,还是躲一躲风头比较好。”

“不做这件事,不会死,可是跟死了也差不多。”

卫八这种人,或许连他的亲弟弟猪油饭都不会了解的那么透彻。对于普通人而言,做不成就做不成了,逃出去,能活下来就好,可对卫八而言,辛辛苦苦这么久,这件事,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印记,印记如果没了,即便活着,也是痛苦。

猪油饭没有再劝,什么时候,卫八只要坚持,就没有还转的余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从后晌,再到黄昏,从黄昏,再到入夜。西头城的夜晚,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一百年都不会变。

卫八和猪油饭上了岸,顺着河畔慢慢的走着,十几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见了前方几盏缥缈的灯火。

“灯火似乎越来越少了。”

“生意不太好做,有些人撑不下去,自然就歇业了。”猪油饭应道:“若是河边的渡口没了,没准再过一阵子,所有的灯火都要消失。”

“西头鬼市的故事,世上只有王换一个人信。”卫八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了王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和王换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一想到王换,卫八心里就涌动着一股杀机。杜青衣说的话,其实没错,跟卫八这样的人合作,是有很大风险的,若是合作中止,卫八没准会杀人灭口,王换跟着卫八跑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太多,卫八是容不得王换活下去的。

“他是个可怜人。”猪油饭低下头,慢慢的喝了口酒,说道:“我同情他。”

猪油饭的话,让卫八暂时打消了心中的杀机,他在想,要是王换突然死在了某个地方,那就省自己的事儿了。

“那些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他?”

“没有。”猪油饭挠了挠头,说道:“我其实很想说,只不过我也知道,我说了,他不会信。”

“那就让他一直做梦,做下去吧。”

他们到了西头城北墙附近的时候,便离开河道,朝着城墙走过去。城北是一片荒地,很少有人经过,卫八和猪油饭没有走城门,就从城墙翻了过去。

夜深人静,西头城仿佛也睡着了,偶尔能看到夜归的酒鬼,还有无家可归的乞丐。卫八和猪油饭在城里东绕西绕,绕到烂蛇的地盘附近,王换还专门朝着那边看了看。

烂蛇死了,他手下的人也彻底老实下来,整片低矮破旧的胡同,连一盏灯火都没有。

“我们到底要找谁?”

“麻皮。”卫八蹲在一排破旧的房子后头,透过房舍之间的过道,朝那边的大路望了望,说道:“麻皮你应该知道。”

卫八所说的麻皮,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老板这辈子只有一个老婆,他老婆过世之后,就没有再娶。老板的老婆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老板离家之后,很意外的遇见了妻子的堂弟。

那个堂弟,虽然跟老板的妻子沾亲,却长的一点不像本家人,一脸的麻子,从小就被人称作麻皮。麻皮是老板最早的跟班之一,老板一般不会轻易信任人,但他对亡妻的感情太深,因此,对妻子的堂弟,自然也跟对别人不同。

麻皮没什么功夫,但脑子很好用,老板每到一个地方,基本都会带着麻皮,让他管账。不过这两年,麻皮不怎么做事了,偶尔会到账房去看看,老板并不挑他的毛病。

卫八觉得,如果要打听一下老板那边的消息,找别的人,肯定打听不来,只有去找麻皮,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麻皮不喝酒,不吃烟土,不看戏,只是有些贪恋女色,来到西头城的时间还不久,麻皮就包下了两个在国华大戏院正当红的小花旦。麻皮很谨慎,估计知道长走夜路,总要湿鞋的道理,所以,他在西头城这边的住处非常非常隐秘,而且住处有四个,外人很难知道麻皮到底住在何处。

但卫八知道,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声张过,底牌攥在自己手里,别人不清楚,这才是底牌。

麻皮果然有些狡猾,卫八带着猪油饭赶到他一所住处的时候,扑了个空,麻皮在这边吃完宵夜,立刻走了,可能是要换个地方睡觉。

西头城的十字胡同,一向都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顺胡同朝东走,最末尾那一趟院子,便是麻皮的一个隐秘住处。

麻皮有点烦,身边的小花旦在哭,只有一个女人,那倒无所谓,打打闹闹,都是一个锅里的事儿,可有了两个女人便不一样,麻皮之所以在那边吃了宵夜就走,是因为另一个小花旦觉得麻皮偏心,硬要当着麻皮的面上吊。

谁知道赶到这边,这边的小花旦哭着拿了一大坨烟土,作势要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