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聚了一天的暴雨,在这个夜晚放肆的下了个酣畅。

大雨让整个安平县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轻纱中。

每一粒雨珠,就像是彗星从天而降,要将大地冲击出个千疮百孔。

而如此狂暴态势的雨幕中,一道青衣身影,伫立在罗府府邸上空。

他没有动,天地间似乎有着无止境的压抑。

暴雨落下,仿佛被无形的剑气给斩碎,竟是点滴都不沾青衣。

陈管家背负着手,肩上背着一把用破布包裹的长剑,伫立在屋顶上,似是俯瞰着整个罗府的园林,庭院,假山。

在赵府中爆发出三道气机的时候,陈管家眼眸微微一凝。

“三位七品,两位武修,一位道修……”

陈管家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机。

赵东汉虽然吞吃了暴血丹,拥有七品战力,但是,遇到这样的对手,还是很难对付。

他该出手了。

三位七品,赵东汉应付不来。

一粒雨珠从天而降,在陈管家面前,却宛如静止了似的。

他一步迈出,黑色布鞋踩在雨珠上,雨珠圆润的迸发出惊人的弹性,使得陈管家借力而行,犹如一片秋叶飘飞。

踏雨而行。

往赵府而去。

……

安平县外。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陈管家出罗府的瞬间,一道道身影纷纷睁开了眼。

东方,被暴雨冲刷的黄泥流淌的山丘上,一位老道士片雨不沾身,甩动拂尘,伫立着,目光在暴雨间,犹如锋锐。

他不由一笑。

老道士挽袖,猛地拍出一掌,手掌之上,手指化印。

连续变化了七八个印后。

“呔!”

一声利啸,拂尘甩出,刹那化作三千丈。

根根扎入虚空,洞穿洒落的一粒粒雨珠。

像是牵动傀儡的细线,让漫天雨珠,汇聚出了一道水人。

……

北方。

开阔平地。

有一匹红毛骏马于暴雨中伫立,马背上有一道人影端坐。

羊皮裘,牛皮靴,背上一把弯弓。

弯弓上镶嵌着诸多的亮丽宝石,哪怕在暴雨中,都难以掩盖宝石的璀璨。

人影络腮胡,却是有着独特的丹凤眼,粗犷中,又带着一丝细腻。

他的丹凤眼望穿暴雨,仿佛看到了县城中那踏雨而行的一席青衣。

平静的取下弓。

身躯骤然冲天,独立于马背,嘎吱,弓拉满月。

弓上无箭,但是这天地间的漫天雨珠,皆是在瞬间化作了可破江海的锋锐箭矢。

……

西方,一棵百年老树上。

一位魁梧身影伫立,那身躯高达两米,宛若一尊巨人,浑身肌肉密布,隐隐间气血如龙。

雨水冲击在他的身上,瞬间便被蒸发。

男子有着肆意狰狞的满头乌发,眼眸如电,身上穿着黑甲,背上负着黒矛。

有着零碎胡茬的嘴角微微上挑。

对着安平县中的一席青衣,便挥出一拳。

刹那间,暴雨都凝滞半晌。

……

南方,暴雨如柱引得几乎要宣泄肆虐的洪流之上。

有一叶孤舟在暴雨中上下起伏。

而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伫立在孤舟上。

对着安平县方向猛地扬起了黑袍。

哗啦……哗啦……

一团又一团的乌黑飞驰而出,那是密密麻麻的夜鸦,裹挟着浓郁的邪煞之气,撕裂暴雨黑夜,朝着一席青衣飞扑而去。

……

陈管家踏雨而行,眼眸陡然犀利。

他脑袋转动,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瞳孔中,分别倒映出了那道人,胡人,壮汉,邪修的身影……

安平县的街道上,有巨大水人咆哮天河,张开口,喷吐出飞流直下的瀑布。

北方,漫天雨珠皆是化作了利箭迸射而来,犹如万箭齐发,每一支箭矢都有着射穿猛虎的威力。

咚!

漫天雨水,晕染着气血,化作巨大的一拳,从西方砸来。

南方,夜鸦齐飞,蕴含杀机。

四面八方的杀机,像是一张大网,网住陈管家。

“出动四位二品来牵扯陈某,真的是看得起陈某?!”

陈管家悬浮于空,周身万千剑气喷薄而出,白茫茫的剑气,仿佛化作了一头白色巨蟒,盘踞周身,与各种攻伐冲撞在一起。

他眼眸中杀机一片。

半个天下都想要公子和小姐死,他们何其无辜?!

撕拉!

背上裹着剑的布帛顿时炸开。

一道犀利的剑芒在黑夜中万般璀璨!

剑分,成二,变三,再化四。

四柄青铜剑悬浮四周。

白色巨蟒,在一剑生四之时,顿时转换形象,生四爪。

雨夜四剑化白蛟!

……

洛华院。

老人坐在摇椅,于窗前赏芭蕉,却不知赏的是芭蕉亦或者是绝世剑法。

“一剑化蛇,四剑化蛟,九剑化龙……”

“可惜化龙如昙花,不得见,也舍不得见。”

老人摇了摇头,满是遗憾。

……

县衙。

洛封看着那照亮了黑夜的白蛟,吓的面色哆嗦。

浑身冰冷,这剑法,果然是那位!

但是更让他震骇的是,那安平县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爆发出的惊世攻伐。

咆哮水人,漫天的箭,撼天的拳,蔽日夜鸦……

那全部是从二品的高品修士的手段啊!

小小安平县,竟是惹得这么多高手齐聚,那对兄妹……竟是成了风暴中心,值得惹来这般高手袭杀么?

洛封深吸一口气,望着漫天暴雨。

挎了刀,大踏步冲出了县衙,冲入了雨幕中,方正和梓薇面色坚毅,毫不犹豫的跟上。

三人朝着赵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县衙中。

刘县令坐在高堂,感受着四周风雨飘摇,端着茶杯,却是哆哆嗦嗦不已,茶盖和茶杯碰撞不止,逸散出茶水。

“我只是个小县令,虽然小贪,但无大罪,贵在有自知。”

“打吧,打吧,打完快走。”

……

赵府。

正厅。

左右两边,两位盐枭的气血爆发,竟是如烈日长虹一般。

赵东汉神色陡然大变。

“七品暴血武修?!”

“七品御符道修!”

“公子!快走!”

赵东汉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商贾之家赵府中居然还隐匿着七品暴血境的武修。

不仅仅如此。

那中央的盐枭,更是笑的诡异。

一张张玄黄符纸冲起,漂浮在那盐枭周身,竟是一位七品御符境的道修!

罗鸿也是心头一惊。

三位七品!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罗鸿小坏蛋的身份被发现了?

不对啊,哪怕如此,也惹不得三位七品来杀他吧?

联想到这盐枭之前说的话,罗鸿觉得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什么纷争之中。

那周身悬浮着玄黄符纸的道修盐枭则是轻笑的看着罗鸿。

“罗公子,既然想死个明白,那在下就成全公子,在下龙虎山魏无闲,七品御符。”

嘭!

话语落下。

身侧两位七品暴血武修便已经动手。

犹如猛虎下山,朝着罗鸿和赵东汉飞扑而来。

赵东汉手中的刀猛地劈出,利刃撕扯出的光,将空气都斩的爆裂似的。

然而……

两位暴血武修怡然无惧,从护卫尸体中各自抽出一柄白刃,狠狠劈出。

三人的刀皆是碎了。

紧接着便是粗暴的肉搏,三人贴身扭打,肉身碰撞间炸开的气血撞击,如巨石投湖。

赵东汉被二人给压出了正厅,在漫天暴雨宣泄的院子中厮杀。

气血抽打的雨水激射成一道道利刃,将院子冲击的七零八落。

只不过,赵东汉被压制着打,怒吼间,也像只是无能狂怒。

正厅中。

气氛有几分诡异。

罗鸿握着炭笔,在人皮册子的第二个针对对象上写下了“魏无闲”三个字。

尔后,心满意足的吐出口气,将册子塞入了怀里衣襟。

魏无闲没有看罗鸿的怪异举动,他抬起头,望向那安平县中瞬间亮如白日般的恐怖压抑。

深吸了一口气。

高品博弈开始。

他知道,必须要速战速决了,杀掉罗鸿和罗小小,这次任务便算完成。

忽然,魏无闲目光重新落在了罗鸿的身上。

罗鸿抬起手,那贯穿赵家主的剑一阵颤动,剑气牵引着,爆射而回,被罗鸿握在手中。

一席白衫的罗鸿屈指弹了弹剑身,剑上的血珠迸溅滴落。

却听得罗鸿笑着开口。

“八品本公子杀过……”

“七品,倒也想试试。”

“来,公平一对一。”

魏无闲哑然,这人屠之子,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九品想杀七品。

你在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