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二郎殿里,素衣仙娥们忙的是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儿,绿纱裙的跟红纱裙的仙娥撞上了,不一会儿,紫纱裙的仙娥呈大字状摔倒了,更是有些仙娥来来回回捧个水桶进进出出,跌跌起起了好几次。怎就乱成这样?

要是追寻原因的话,只怕是那仙尊要回来了!

众仙娥只顾埋头苦干活,任谁都没在意那宫殿之上,金丝笼中,响彻内殿的鸟叫声。这金丝笼中的花莺瞪大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双翅来回拍打,嘴中叫嚣着,两只小腿儿更是站得笔直笔直,挺有那么点人模人样。

这花莺可不是普通的花莺,那曾经可是神羽族的神鸟,如今更是九重天仙尊大人的宠物。其实这花莺还有个动听的名字叫柳丝莺。

柳丝莺透过金丝笼的缝隙看着面前一帮忙碌的仙娥撇嘴道:“哟,哟,哟,这到底是忙活啥啊,紫色那位,你小心点,莫要再摔倒了,还有蓝色那位,别皱着眉了,看前方,小心……”

这柳丝莺的话还没说完,蓝色那位就撞柱子上了,顿时红了鼻子,青了脸。柳丝莺见状扑哧笑出声,“真是太有意思了!”

多没心没肺的冷眼旁观,多遭人白眼的幸灾乐祸,可众仙娥却是连头都没抬,在她们听来,那只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鸟的世界,她们没法懂。

柳丝莺在这边自言自语的有些无趣了,毕竟听进自己耳中的也是尖锐的鸟叫声,忽而想起,这莫名其妙被拐上仙界一事,心中便是一阵唏嘘。

在柳丝莺的印象里,地府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森至极,跟这亮堂堂的九重天是天壤之别,虽然如此,虽然不过才离开地府几个时辰,柳丝莺还是想念,想念那昏暗的“家”。

要说柳丝莺可算是地府的熟客,这熟客不是说柳丝莺短命,轮回次数多,只因她在这地府竟然生活了一千年——就是在那传说中能忘却前世今生的奈何桥上日日苦等。

孟婆老是苦口婆心的劝她:“我说柳姑娘啊,这孟婆汤你还是喝一口吧,我老婆子保证,非但不苦,反而香甜可口。”

柳丝莺看着孟婆盈盈笑道:“阿婆,你的汤!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只是我在等一个人,答应过的事情必须办到。放心了,阿婆,你这汤我到时肯定喝足整整一碗。”

孟婆其实也是怕柳丝莺在这地府等的太久,散了魂魄,好几次都想用强的,可惜年迈的老人怎敌得过芳华女子

,这便由着柳丝莺去了。

刚正不阿的阎王此次竟然也采取了放纵措施,只因这柳丝莺偶尔在那奈何桥上唱上一只小曲,清脆动听,也算为这沉寂的地府带来了一丝生气。

从阎王眼中看来,这柳丝莺就是个活脱脱的傻子,谁无聊到能在这奈何桥上等上千年,千年记忆成灰,谁还能记得所等之人。

阎王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啪嗒啪嗒踱步到柳丝莺的身侧,压低声音说道:“吾问柳魂魄,你在这奈何桥上到底等的何人,人家到底长的有多特别,以至于让你念念不忘,以至于让你痴等千年。”

柳丝莺吃惊转过身,婉然一笑悠悠道:“那人啊,你说那人长什么样子呢?”

“吾要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吾还用问你。”阎王虽然心里这么想,可面上总要有点为王的矜持,于是头一仰,附和道:“吾想听你说说!”

柳丝莺埋头苦想片刻,直愣愣瞪着阎王,愣是让一向矜持的阎王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在阎王抗不住柳丝莺那不明所以的视线,头顶黑线时,就听到柳丝莺诧异一叫:“我干嘛要告诉你?”

自此以后,阎王算是认定她柳丝莺就是傻女一个。

要说柳丝莺本该在这漆黑的地府傻一辈子,可事情偏偏那么巧就让她赶上了。

那一日,地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周身闪着金光,远远就瞧见那一袭脱尘的碧玉长袍,潇洒不拘。

金光男子火速蹭到阎王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阎王先是一愣,而后慈眉善目,温柔道:“儿啊,就这么想认吾做爹!”

金光男子没有理会阎王的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推,那哀怨的声音,那夹带着哭腔的话语,倒是让奈何桥上的柳丝莺,因好奇而别过了头。

“阎王啊,这会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想当年我们天上初遇,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那时看着一袭黑衣的你,就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使者,一朵盛开的黑莲花……”

阎王听着这般歌功颂德的话,倒是乐意,眯着眼很是享受,等到金光男子止音,阎王笑道:“流云,不就是被仙帝派去降妖嘛,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了,何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哭瞎了眼倒是小事,这要是弄脏了仙尊所赐的“南海碧玉衣”,那可就是大事了。

听到此言,流云果然是止住了哭声,而后抱住阎王的大腿,阎王被他这一弄更是欢喜,不过等到流

云将他那华贵黑衣做了抹布擦鼻涕时,阎王面容一副仇大苦深,活像流云欠了他好几个魂魄。

流云低头全然不知阎王这会翻脸正跟翻书一样,只顾沙哑着嗓子说道:“哥啊,这次我肯定玩完了,天罚的时候希望哥能帮个忙,也好护住我元神,让我能留个全尸,投入凡胎。”

阎王听这话,有些不明,但是看着流云那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当下也不含糊,追问道:“你跟吾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云复又用阎王的衣服擦了擦偷留出来的鼻涕,细细道来:“仙尊的宠物——七彩羽莺,你知道吧。”

见阎王点点头,流云继续说道:“仙尊前去降妖的日子里,我日日伺候着这羽莺,眼见仙尊回宫的日子也近了,想着给仙尊一惊喜,就脑袋一热,给那羽莺洗了个澡……”

“洗澡!你不是把那羽莺给冻死了吧?”阎王脱口道。

流云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那羽莺的确是死了,不过不是冻死的,是因为,是因为我见它湿哒哒的太难看,就想给她吹吹,结果没控制力道,把它给……”

“把它给吹死了!”阎王一时激动又脱口道。

流云被阎王连番打断有点恼火,吹胡子瞪眼,甩袖怒道:“我把它给烤死了!”

阎王噗嗤的笑得前俯后仰,即便流云斜眼瞪他,噙着泪嘟嘴看他,也终是没能忍住。直到路过几个办差的小鬼,阎王这才收起笑平缓说道:“不就是死了一只羽莺嘛,再给仙尊去神羽族抓一只来便可,你那会不是挺会抓鸡的嘛。”

流云倒也不怒阎王话语中的嬉笑,兀自叹出一口气说:“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仙尊最爱那羽莺,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它,临走前就交代,让我好生照顾着,要是掉了一根毛,就剃了我的发,这如今鸟命都没了,我岂不是魂都要散。”

阎王这么一听也觉有理,那仙尊可是有名的腹黑,整个二郎殿的人皆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虽是仙家的身,却是奴隶的命。今天担心自个儿缺胳膊断腿,明天担心自个儿沦入畜生道。

阎王忆起传言一阵得瑟,“那羽莺的尸体可保存完好?”

流云想起那让自己连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鸟尸,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尸体我小心藏起来了,还好神羽族的神鸟羽翼不惧火,外表倒是没事,只是那五脏六腑怕是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