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龙笑笑:“这种分不清红绿的情况,是可以遗传的,而且,不是父辈传给子辈,而是祖辈传给孙辈的,通常由奶奶传给孙子的几率比较大。所以,周屠户的父亲并不一定分不清颜色,如果周屠户是女子的话,也不一定会分不清颜色,但是由于周屠户是孙子,遗传的几率较大,所以,他跟他的奶奶一样,同样分不清红绿。”

“而且……”毛小龙叹了一口气说:“按理说,若是陌生人想要伤到大小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周屠户就不一样了,石见月非但认识他,还帮助过他的奶奶,所以,周屠户才有机会在石见月跟他说话的时候挑准时机下手。更何况,我怎么能想到,一个抱着石大小姐又一脸无辜的熟人,竟然真的是打伤石大小姐的凶手。”

“这样一说就通了,是因为周屠户把石大小姐的绿衣当做是红色了才会攻击她的对吗?”

“没错!当然,我也是因为发现周老太太分不清红绿,才会联想到周屠户或许也分不清,否则,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杀害红衣女子的人就是打伤大小姐的人。”

陈大人对堂下周屠户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

周屠户低头不说话,显是默认了。

一众听审的百姓均气氛异常,要求立即处死周林。毛小龙对陈大人道:“大人,还有一事未了,待这件事情处理完,再行定罪可好?”

陈大人看着毛小龙眼神中的恳求,点点头道:“好!”接着对众人道:“疑犯周林,不否认杀害六人打伤一人之事实,暂时收押,待择日宣判行刑!”

退了堂之后,毛小龙同成捕头一行人,火速赶往郊外坟冢,周金的坟前还有些许烧剩的纸灰和一些贡品。毛小龙默默地站了半晌,伸手一指周金的坟墓道:“挖吧!”

众衙役便拿着手中工具,七手八脚地开始挖,不出一刻,周金的坟墓便被挖开。露出了棺材的一角。众衙役犹豫一下,看向毛小龙,毛小龙点头道:“打开!”

棺钉有些松动,不消几下就打开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即弥漫了四周,一个衙役捏着鼻子往里看了一眼,惊喜道:“毛公子,你猜的果然不错!”

毛小龙闭了气,缓缓走到棺材边,一袭大红色便映入眼帘。

狭小的棺材中躺着两个人,而且两具尸体都已经腐烂,右边的一具正是杜秀薇的尸身,此刻已经分辨不出面容,只有那身大红的劲装依稀可辨认出是她生平最爱的。另一具尸体,才是自缢而亡的周金。

缓过神来的杜镖头随后就赶到了,将自己女儿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又重新放回棺中,重新掩盖上了黄土。两座坟均被打开多次,魂灵想来也受了惊,现在终于可以各归各位,入土为安了。

众人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好奇,为什么毛小龙会想到周屠户将杜小姐挖出来和周金埋在了一起,毛小龙苦笑道:“这还是石大小姐发现的,那日我们半夜赶路,走到林子里的时候,她看见一抹红色闪过,吓得半死。想必正是那天晚上,周屠户偷偷挖坟移尸,听见人声,便蹲了下去,所以,只有那么一瞬间被石见月看到,我还一直以为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毛小龙停了停说:“难道那天去看杜小姐的坟冢时你们没发现吗?她的棺材并没有去掉棺钉,而是直接从棺材盖

上开了一个整齐的口子,将尸首取了出来,这样娴熟的手法,应该是难不倒周屠户那种剔骨肉游刃有余的老手的吧?更何况,棺木上还没有肉……而且,那天杜镖头报案说杜小姐的尸体被盗,我们在坟上发现了脚印,当时分析的是,身量不高,体重在一百五十斤左右,你们看,那不正好就是周屠户的身材么?”

众人对毛小龙的这番分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心服口服地点头称赞,拍手叫绝。

只不过,说到石见月,毛小龙的心又揪了起来,已经快三天没有听见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她叫醒,哪怕她现在就一直吵着要他兑现欠条也行。

周屠户被判处斩首,画押之后第三天行刑。陈大人终于如释重负,在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破了案。

石见月沉睡几天之后终于醒来,好在毛小龙刚好趴在床边睡着,石见月推推他,艰难地开口,用干涩的嗓音说:“哎,毛毛虫,是周屠户……”

毛小龙半睁着眼睛,却几乎要留下泪来,他一把抓住石见月的手:“我都知道了,他已经被处决了。”

石见月一脸茫然:“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想到……哎,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这么亮闪闪的干嘛?啊?难道你要哭?”

毛小龙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抹痞气再次浮上了他的嘴角,他用力在石见月的背角上蹭了蹭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才不是,我就是想把欠条找出来撕了,这样你就不能找我要帐了。”

石见月心情忽然大好,撇一眼按耐住喜悦的毛小龙,皱皱鼻子道:“想要把欠条撕了,除非是我死了!你给我记着,天涯海角,你欠我的,一定不能忘了还!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追着你要回来!”

毛小龙裂开嘴笑了,他又握了握石见月的手,有点舍不得放开,她的醒来,似乎对他来说,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小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姑娘们渐渐敢穿起漂亮的衣服,陈大人已经将所有被害人都安葬了。府衙后院里多了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一直唠唠叨叨地说:“小金子,快给祖奶奶说说,今天先生又讲了什么?”

在城中耽搁了这么几天,再次引起了毛小龙赶路的急切心理,好在石见月慷慨地拿出钱来雇了一辆车,不过,这车钱已经被她记在了欠条上。

马车里坐着神采奕奕的石见月,她已经不在乎毛小龙要去哪里,她只是觉得,她非要跟去不可。而毛小龙一踏上路,就又开始沉思,石见月叹了口气,想走进他的生命,着实有点不太容易,只是……石见月又笑弯了眼睛,只是她石见月最大的好处就是,绝对不怕麻烦!

马车一路南下,道路两边花红柳绿,春风吹暖了江南,更吹暖了人心。马蹄声得得,带着石见月走向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她回头看了看一脸愁容的毛小龙,心中安慰。好在有个熟人在她身边,而且,恰巧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热起来,原本封闭着的车厢,也被石见月将两侧的窗户拆了下来,望着车窗外渐闪渐远的风景,石见月好奇道:“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南蛮之地来。”

毛小龙将一只脚搁在座椅上,头歪在窗边,百无聊赖地说:“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懂得什么呢?”

石见月看他口气不佳,便吐吐舌头,不再多话了。她发现,虽然是被人们普遍称作南蛮的越地,其实风景还是非常不错的,那些温润的植物和花草,很多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且这里水路颇多,依水傍树,绿的青翠欲滴,红得花枝招展。石见月看着看着,便已经忘了之前对这里的看法。

马车一路在风景隽秀的小路上颠簸着,微风吹进来,石见月眯了眼,风中有一股好闻的香气,清甜不腻,若隐若现,像极了一种水果的味道,想到这里,石见月吞了一口口水说:“毛毛虫,我饿了……”

“你……”毛小龙摇头叹气,他哪里能想到,这石见月贪嘴好吃的毛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演越烈。

不待毛小龙说话,前方便隐隐传来阵阵哭声,石见月好奇地伸出头去,去看见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小女孩子,站在一条小河边哭泣,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石见月回头看了一眼毛小龙:“我要管闲事了,你别拦着我……”

毛小龙耸耸肩:“随便你了,你要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拦下来过?”

毛小龙抱着双臂,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石见月冲他翻了翻大大的葡萄眼,哧溜一声,一团火红已经从窗口飘了出去。

小姑娘还在河边抽抽搭搭地哭着,终于抹抹眼泪,小心翼翼地向河中间走去。

这条河虽说不是什么大江大流,但是小姑娘万一走到中间去,还是有点危险的,不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往河里走。

石见月几个起落便到了河边,赤着脚的小姑娘只觉得肩上一紧,接着双脚便离了地,再接着,自己已经在离河边十几米远的草地上坐着了。小姑娘吓坏了,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只见得一个大眼睛的姐姐在冲她笑。

小姑娘忘记了哭泣,傻傻地问道:“你是谁?”

大眼睛的石见月走近她,帮她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去:“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我是泉水宫的白茶,今天宫主和夫人出门游玩,叫我把宫主沾了花泥的外衣洗了,可是……可是……”小姑娘说着说着,又掉了眼泪。

石见月好脾气地笑笑:“不着急,你慢慢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小姑娘抹抹眼泪:“可是我……我把夫人揣在外衣衬里内的璎珞给洗丢了……那是夫人亲手打的……我……”

石见月掏出了一块大红色的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说:“没关系,你好好跟夫人解释解释,一个璎珞,她不会责怪你的……”

听了石见月的话,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秀气的面颊滑落:“姐姐你不知道,我要是找不回璎珞,夫人会砍掉我的手的……”

石见月给小姑娘擦泪的手停了停,皱了眉暗想,是什么人能够这样跋扈,对待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下的去这样的狠手?

石见月将帕子塞在小姑娘的手中,拎起裙摆系在腰间,对小姑娘道:“你能记得是掉到哪里去了么?我去帮你捞回来!”

白茶摇摇头说:“不知道……应该……应该是顺水……漂走了……”

石见月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沿着河水找一找。”说着,便牵起白茶的手,向下游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