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反目 再失踪
艾尔鼓起去黄俊家附近的菜市场找胡远亮，却没有发现。多方打听，得知胡远亮的菜摊被砸了，他搬走了，去了另外一个菜市场。
她有些伤神。
工作还没找着，生活还得继续。
关键是张杰的钱得换还，她不喜欢一直欠着别人的。
她站在菜市场给张杰打电话：“张杰，实在对不起，暂时没钱还你，我还没找到工作。”
“没事，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听说黄俊又来找你了……”张杰试探着问。
艾尔沉默。
张杰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加完班，还没吃饭，你在哪？要不一起吃个饭？上次实在对不起你。”
艾尔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想了想，说：“好。”
他们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饭馆碰面。
张杰还是老样子，但是衬衣上的褶皱都被烫平了。
气氛有些尴尬。
艾尔埋头吃饭，明显不会去找话题。
张杰也是个闷葫芦，憋了半天总算憋出话来：“黄俊的妈妈找到没？”
“还没有，很着急。”艾尔看着自己碗里的筷子，继而看到她的手。她的手腕很细，手腕上有一圈瘀紫。刚才在公交车上，有色狼趁急刹车的时候故意摸她的手，令她十分不爽。她虽然能迅速分辨出他人的恶意，但是必须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行。这个色狼正在她旁边，她根本没有在意。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让她想到当年那些对她母亲垂涎三尺的猥琐男人们。
“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张杰被艾尔那一低头的温柔倾倒，也为艾尔眼中的疲惫而心疼。他见过艾尔曾经怒斥街上的小流氓，也见过她和领导争吵，甚至见过她和公司里报假账的同事打架。艾尔这种柔弱又硬气的性格吸引了他。
张杰的话让艾尔从回忆中苏醒过来。她今年来总是喜欢回忆。“羡慕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们都有妈，还是好妈妈，哪像我，从来就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模样。”张杰低头说。
“啊，我今天才知道。”艾尔有些吃惊。为什么单亲的家庭这么多？
“嘿嘿，咱们平时交流少。我老爸当个小官，但是权力不小，家里条件不错。我妈生我那年就难产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
“你爸没想过再娶么？”
“没有，一方面是为我考虑，怕后妈对我不好，一方面，嘿嘿，我亲妈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总是找我爸给他们帮忙，安排工作，上派出所交通局捞人啥的，烦不胜烦。我爸担心再娶，相当于再娶一整个大家族的麻烦。”
“看来你爸爸还是清官。”艾尔笑道。
“这个称谓担不起。哈哈哈。”
话匣子打开了，两人倒是聊了许久。
张杰最后说：“其实我对你的态度，你也明白。我不应该用经济往来绑架感情，这个是我不对。不过，你仔细想想，踏入社会后，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感情也不像在学校那么纯粹。所有人都会或多或少计较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有的人计较得多，有的人计较得少。起码对我而言，我是计较得比较少的。其实，我希望你多找我借钱，的确有别的目的，但不是为了捆绑你，而是想着还钱的时候，咱俩又能多一些交流，并不是让你对我心怀敬意。”
他借着酒意说了很多。
艾尔盯着张杰的眼睛，眼白很少。
她看到了张杰眼中的善意，当自己是朋友。艾尔能理解张杰的想法，但是不能同意。她认为，感情就应该和金钱割裂开，否则无从谈起。就好比黄俊，虽然他家里人嫌弃他的出身，虽然他们吵过架，但是从来没有在金钱经济上产生过矛盾。
张杰喝了一杯酒，红着眼睛，说：“我知道你家的状况，我跟我爸爸说过，他没什么意见……我想，我能很好地照顾你。”他赤城地望着艾尔。
艾尔一时有些心软，但还是咬着牙，低头说：“对不起。”
张杰毫不气馁。“我知道你有个特异功能，能够通过人的眼睛判断他对你的感情。如果感情满分一百，现在我对你的感情肯定在八十以下，但我相信，我能把分数提高。”
艾尔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张杰嘿嘿笑道：“我看过你所有微博、微信、朋友圈、QQ空间状态以及所有的网络社交工具的资料，分析出来的。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什么？”
“我弟弟你还记得不？应该说是我堂弟，你见过的，他来过咱们公司找我。”
艾尔想起来了，那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大男孩，公司搞团队建设的时候他也来玩过几次。“记得，怎么了？”
“他也失踪了，我想请你帮忙找他。”张杰身子坐直，正色说道。
“你弟弟也失踪了？”艾尔下意识地把张杰弟弟的失踪和黄俊妈妈的失踪联系在一起。
张杰又喝了一半杯啤酒，说：“我和他感情很好，经常一起玩。他失踪好几天了，他叫张灵，住在西城郊区，就是经济开发区那里。刚刚高考结束，他自己联系了一个暑假兼职工，在一个生产车间做兼职流水线工人。现在他们那发展挺快，有很多工厂。”
江城发展极快，很多郊区就被规划为远城区，政府投入很大，不少企业都来投资建厂。西城区和开发区紧挨着，只隔着一条三环线。黄俊家在西城区，胡远亮住在开发区。
泾渭分明。
“他白天在那上班，晚上回家睡觉。一个星期前，他白天出去上班，晚上没有回来。他爸爸以为年轻人出去玩了，但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他爸爸发现不对，去厂里找，车间主任说那天我堂弟提前完成了任务，让他提前下班，他就跑出去玩，后来就不知所踪了。他爸爸又去问保安有没有看到堂弟，保安说瞧见了，堂弟去网吧了。他爸爸又跑到网吧去，堂弟的确用身份证上网了，但是玩了一会就走了，接着就再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手机也停机了。他爸爸急得吐血。”
开发区高速发展，人员复杂。如今主城区限购，想买房的人都把眼光投向了开发区。开发区的楼盘和建筑工地遍地都是。当地的村民靠拆迁发了一笔小财。因此开发区充斥着本地人，买房或者炒房的外地人，建筑工人，趁机浑水摸鱼的小流氓瘾君子一大堆。
艾尔帮忙分析：“你堂弟应该带了手机吧，可以查下他的通话记录，看看他失踪之前和哪些人联系过。”
“说起这个人真让人生气。他爸爸也想到了这点，去营业厅，想查询通话记录，营业厅的人说必须要本人身份证。”张杰恨恨地说！
“人都失踪了，哪来的身份证啊。”艾尔问道。
“就是，营业厅不通情理，说让派出所的人开证明，他们才帮助查询。他爸爸去派出所，派出所说现在不开乱七八糟的证明，需要和营业厅沟通。双方互相踢皮球。更让人生气的是，他爸爸去报警，派出所却根本不立案，说现在年轻人派出去见网友之类的事情多得很，要是各个都来报警立案，他们还干不干别的了！气死了。”张杰闷闷不乐，看得出来，他和堂弟的感情真的很好。
艾尔很羡慕。她没有兄弟姐妹，堂兄表兄之类的都没有。
“你爸爸不是当官的么，不催一催么？”艾尔问道。
“不是一个系统的，而且不是一个区的，一点交情都没有，搭不上关系。”张杰解释说。“堂弟从小喜欢跟我一起玩，我也挺担心的，唉。”
“那你找我是想干什么呢？我也不是专业警察。”
“你的眼睛不是有特异功能嘛。我想请你一起去调查一下工厂附近的人，问下他们有没有见过我弟弟，我怀疑我弟弟是被绑架了！如果他们饱含敌意和抵抗的情绪，那就说明他们见过我弟弟！你能分辨出来，我们再重点调查他们。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帮，没时间的话，也不要紧。”张杰望着艾尔。
艾尔在他眼睛中看到了希冀。“有时间，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第二天他们就以工厂为圆心展开调查，拜访了上百号人，没见到哪个人对他们抱有警惕，相反热心帮助他们。艾尔是个美女，美女天生占优势……
后来有四户人家主动联系到他们，说他们家也有子女失踪了，而且派出所也不立案。
事情出乎他们预料。
他们扩大调查范围，意外地发现有十七户人家的子女在半年内失踪！
艾尔一个个观察过这十七户人家的眼睛，眼睛里的确充满了担忧。
“天哪，这么多的人失踪？派出所的人也不管管？”艾尔忍不住惊呼。
“唉。他们公安分局的局长是新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求降低犯罪率，提高破案率。失踪的案子报上去，短时间内肯定破不了案，上下不好交代，能推则推。”张杰打听到一点内幕，跟艾尔说。
艾尔提议：“咱们十七户人家，写联名信，共同请派出所立案，找人还是得专业的人来，派出所不接，我们就去分局，分局不接，就去总局，去省厅！”艾尔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她眼中，非黑即白，不作为就是犯罪。
她说干就干，现在网络发达，联系人也方便，很快召集了所有人。
这些家属都担心自己子女，只是缺乏一个领头的。艾尔正好充当这个角色。
他们浩浩荡荡去派出所，依旧不给立案，给出一堆推诿的理由。艾尔果断跑到分局去。局长不在，只有一个副局长。家属们在烈日下东奔西跑，各个大汗淋漓，被他们的推诿憋了一肚子气。
艾尔要求立案，副局长坚持不肯。艾尔拿出手机，威胁道：“我录了音，这是你们不作为的证据，你们要是不立案，我就去举报你们！”
副局长和蔼笑道：“小姑娘懂得挺多嘛，不过你得理解我们的难处，现在省里对我们这一块很重视，维持治安，调节上架关系，很忙啊。我们手头上人员不够啊……”
艾尔看到副局长的眼睛眼白骤增，布满恶意，知道局长要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