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折 找饭碗
杨波想起来了。昨天他在快捷酒店碰到一对中年男女，那个女的一直用超大屏幕的手机打电话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好像就是科主任的老婆。
科主任的老婆也劈腿了！
杨波内心惊涛骇浪，但是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敢跟科主任说他老婆出轨了，他承受不起双方的怒火。
他心中的悲哀越来越浓厚。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病人认出杨波，但是很少有人出来指责他冒充电视台的人。他们都是由家人陪着来看病的，他们不敢指责杨波，害怕杨波把昨天他们和第三者跑出去娱乐潇洒的事情抖出来。
很快，关于杨波能让出轨者骨折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的网络发达，微博、微信、朋友圈、qq、贴吧、论坛等等发布信息的网络渠道数不胜数。数量庞大的人群都坚信杨波有这样的特殊属性。
骨科病房住院病人的家属也渐渐确认杨波拥有如此损人不利己的特异功能。这导致无数的情侣吵架，无数的夫妻离婚。江城市民政局的工作量陡然增强三倍。
其实很多情侣和夫妻都怀疑另一半有问题，只是没证据。他们当中有的人选择欺骗自己，有的选择忍让。但是杨波医生有意无意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现在人们都不敢去中心医院的骨科看病，因为害怕碰到杨波医生，害怕家人知道自己心里有鬼。据传杨波医生的特殊属性越来越强大，已经不需要和人说话沟通，只要一个眼神望过来，就能让出轨的人骨折。这不知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所以，中心医院的骨科病人越来越少。等上一波的病人出院后，病房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一些真正忠厚老实的病人和问心无愧的家属。相对比于骨科的门可罗雀，其他的科室病房都人满为患。
不仅仅是病人，就连骨科的其他医生和医生的家属都尽量避免和杨波说话。很明显，他们害怕被揭穿出轨。杨波的可怕之处在于不管你是身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一跟他说话就会骨折。
江东省最好的医院的骨科，竟然门前冷落鞍马稀。护士们整天逛淘宝，医生们没事干，只能去研究研究论文。
偶尔有病人来病房大闹，说杨波拆散他们的家庭，搞得他们家破人亡。
杨波很委屈，如果他们自己没有犯错，何必怕被揭穿？有的女人说，虽然知道自己老公有问题，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活还能继续下去，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正视自己的家庭，而杨波的横空出世，则让他们面对血淋淋的事实，被逼着当机立断做决定，没有缓和缓冲的余地。
骨科病房的病人所剩无几。科主任取消了杨波的门诊，这样骨科门诊还能留住一些病人。但是病人们也只敢去门诊看病，不敢来病房住院。
在无数病人家属医护人员的联名请求下，科主任委婉地请杨波另谋高就。
在主任办公室里，杨波极其愤怒：“凭什么开除我？我是技术不到家还是医德有问题？是我违规违纪还是我被人投诉？我犯了什么错？”
科主任稳稳坐在老板椅上，说：“小杨，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医生。但是……那么多人看到你就骨折，骨折是小事，关键是你闹得那么多家庭鸡犬不宁啊。群众们的意见很大。院领导也说了，你技术高明，无论去哪儿都是人才。你在生活上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
杨波委屈极了：“他们出轨劈腿，为什么错误都放在我头上？”
科主任说：“如果你不离开这里，我们病房就永远没病人，你让咱们科室那么多的医生护士靠什么吃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行医这几年，从未出过医疗事故。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想你离开。”他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咱们医院领导和其他同事的一点心意，你收好。”
“遣散费？？”
“实在是对不起。”
“我不走，我不相信院领导都让我卷铺盖走人。”
“我骗你干什么。我现在给院长打电话，你直接跟他说话。”科主任用座机拨打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办公室主任转接到院长。
院长慈祥和蔼的声音传过来，描述的仍然是冷冰冰的事实：本院不欢迎你。
杨波悲愤欲绝，但是无可奈何，只能黯然伤神地离开。
当他推开办公室房门的时候，主任疲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也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那些来投诉你的病人当中，有的人背景非常深。我们实在扛不住啊。真是对不起。”
杨波回过头来，眼眶里有泪珠打转。他望着端坐着的主任，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骨折了吧！我要去找院长！我要去找书记！”
科主任尴尬一笑：“没用的，他们不会见你。”
“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
“我懂了。”他望着主任藏在办公桌后面的腿，想了很多。
杨波彻底地心如死灰。科主任和他老婆都有问题，院领导能好到哪儿去？难道身份地位越高，出轨的几率就越高？他不相信！但是他同样没有勇气去找院领导对质。
他在家休息了几天，然后去江城的其他大医院求职。
江城市有四家规模巨大的医院，分别是江城中心医院，江东省中医院，省第一人民医院，和省第二人民医院，俗称四巨头。他给另外三家医院投简历，医院表示十分认杨波的医术和医德，但是科室暂无空缺岗位，不好意思了。
杨波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
公立医院不要他，他就去私立医院。但是杨波的名气实在太大，江城几家大的私立医院同样不敢要他。他现在是瘟神，去哪家医院的骨科，哪家医院的骨科就会倒闭。
他当年本硕连读七年，博士三年，花费无数时间精力来从事医学研究，就是想当个医生，但是现在所有的医院把他看做洪水猛兽。这让他如何不伤心！
他的未来变得一片茫然。
有一天晚上，黄俊跑到他家里来找他。杨波没想到落难的时候居然是黄俊来探望。
黄俊看着杨波胡子拉渣的样子，唏嘘说：“最年轻的骨科名医变成这副模样了啊。”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杨波轻抬眼皮，扫了他一眼。
“不是。我知道你的情况，虽然医院不要你，但你还是得工作啊。我给你介绍一个好活儿，特别适合你。”黄俊巴巴凑过来。
“多谢。除了看病，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杨波毫无斗志。
“嘿嘿，当侦探啊！帮人调查婚姻状况，有没有出轨，一查一个准！而且只接那些有钱人的单子，随便做完一笔，都有非常丰厚的报酬，比你当医生轻松多了！”黄俊手舞足蹈。
杨波大怒：“你让我当狗仔？”
黄俊连连摆手：“怎么是狗仔呢？不需要你去蹲点，不需要你去跟拍。你只要站在人家面前，跟人家说几句话，如果他骨折了，那么就说明他有问题，如果他安然无恙，就说明他是清白的。非常简单！”
杨波慢慢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有搞头。他现在是鉴别夫妻忠诚关系效果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工具，立竿见影，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都是平等的，只要劈腿，就会骨折。
黄俊看到杨波不反对，继续说：“物以稀为贵，咱们每天只接一单，只给一对夫妻提供服务。其他的时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书看电影，跑出去旅游，去研究所搞科研，都可以，多么自在！”
“听起来不错。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地帮我？”杨波打算吃这碗饭了。
“跟你说过嘛。一来我想报复那些出轨的人，二来我很佩服你的医德，三来我想分一杯羹。我负责联系业务，你只要分一成的报酬给我就行了。”
杨波琢磨了片刻，觉得这事儿一本万利，便痛快答应了，让黄俊帮他联系情侣和夫妻。
生意开张了。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杨波的名字，愿意请杨波当试金石。如果委托人的伴侣不敢来见杨波，那就说明伴侣肯定有问题。而只要来见杨波，有没有劈腿出轨，片刻就能见分晓。
有的人花钱雇人调查自己的伴侣，花钱甚巨，也不一定能调查出什么东西。哪像杨波这样有效率！
两人商定，杨波可上门服务，车马费另算，报酬最低一万，其中一千归黄俊。
第一单生意地点定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名为柳叶刀的酒吧。杨波没有想到客人竟然是和他前女友田琪纠缠不清的杨东。杨波拔腿就准备走。
黄俊把他摁住，小声说：“别跟钱过不去！他也被劈腿了，你该高兴才对！”
杨波喝了一大杯，说：“你怀疑田琪背着你和别人好上了么？”
杨东叹了口气，说：“不是，你别生气，我和田琪早就分手了。现在是跟我爸的一个老朋友的姑娘谈婚论嫁，但是我觉得她神神秘秘的，有问题，整天玩微信，但是微信上的聊天记录都被及时清除了。我想请你帮我验一下。”
“行，你把她叫过来，我简单地跟她聊两句就够了。”
“杨医生，你先听我说完，我们俩这算是商业婚姻，没多少真感情，我也不愿意撕破脸，我不说你是杨波，只说你是我的朋友，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方便以后处理夫妻关系。”
杨波不爽，眼前这个杨东把婚姻当做生意，实在不符合他的三观，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一个打扮得非常淑女的姑娘走进来，在杨东身边坐下，看起来十分乖巧。杨波打招呼笑道：“这就是弟媳啊。我是你杨东的堂哥。”
淑女礼貌地说：“堂哥好。”
杨波赞美说：“果然很漂亮，挺般配的啊。”
淑女笑着说：“没有没有，他老嫌弃我不会打扮。”
说着说着，淑女眉头一皱，整张脸抽搐了一下。
杨波忙问：“怎么了？”
“腿疼。”
杨波稍微一检查，宣布结果：“骨折。”
杨东脸色暗淡了下来。
……
走出酒吧后，杨波卡里收到一万块，他分给黄俊一千。
“这钱来得真容易啊。”杨波十分感叹。
“祸兮，福之所倚。”黄俊掉了个书袋。
黄俊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对杨波说：“第二单生意，委托人是你们医院的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