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自然也知道她的话中有话,却也只是白眼相加,只听她道:“哼,你光会为你的宝贝女儿找理由开脱,就不知你如此三番两次的纵容她,已然将她的性子养成了泼野难教的市井之徒了吗?如此你还有什么脸面好在她面前自称为娘,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有教养。”

苏老夫人此话说得确实难听至极,就连于清华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在外祖母的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待见二舅母的。

更别说在苏陈氏这个当事人听来又是作何感想了。

苏陈氏一听苏老夫人这话摆明了就是嘲笑她的商贾出身,地位太低,不免有些怒从心来。

想当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虽说商人自古就没有什么地位,可她家那可是富可敌国,也没见谁敢亏待了他家。

虽然地位低下,可是她也照样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穿金戴银长大的大家小姐,谁敢对她大声说话?

苏家虽说贵为皇亲,又是武国公的地位,她家是高攀不上。

可是,他到后来不还是要有求于她陈家吗?不还是要为了她陈家的那些富可敌国的银两而将她娶回府中吗?

既然有求于她家,既然需要她家的支持,那么,她们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的出身?

现在利用完了,就开始反过头来嫌弃她出身低下了?

呵,倒还真是像他们这些有权势的人的做法呢。

只不过,她可不会买账。

她嫁进他们苏家,可是他们求她的,又不是她自己眼巴巴的送上门来的;她有什么不对?自她嫁进这个家中,她可是从未划过这个家的一分一毫,她所有的支出都是来自娘家;而且,自她进府以来,她可是没有在这个家中越过一分礼,没有干预大嫂掌权,没有欺男霸女,目无尊长,一直都是安安分分,恪守规矩的,除去她这些年一直没能替丈夫生出个儿子来,其他的,她又有哪一方面做的不好了?

可是偏偏她这个婆婆就是不待见她,不禁嫌弃她的出身,对她十分看不顺眼,连带着竟连她的女儿都看不过去,这真是令她无法忍受了。

苏陈氏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她凭什么这样看不管她们母女?她凭什么这样诋毁她们母女?

她还就不信了,若不是有她陈阿南,他们苏家能到今天这一步?

越想,苏陈氏的面部表情就越发的僵硬,她看着前面对她冷眼相对的苏老夫人,再看看底下自己那一脸恐惧的女儿,忍不住开口道:“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没有教养?什么叫我不配在馨儿面前自称为娘?什么叫不会教导孩子?”

“娘,您这些话说出来,难道就不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吗?”

“媳妇自问没有做过什么有愧于您,甚至是有愧于苏府的事情,可是,您今日这咄咄之言,实在叫媳妇难过,您如此对待馨儿,也实在令儿媳痛心……”

说着,苏陈氏的鼻尖开始泛酸,徐徐的望向苏老夫人,竟似要流出泪水一般。

苏老夫人见她这样,不禁眉头一皱,当即道:“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你怎的就这样逼我?”

说罢又将话锋一转:“现在说的是你女儿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你身上去了?”

“你且先自己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她先前都做了何事,等一切都问

清楚了,再来跟我哭诉也不迟。”苏老夫人一说完话,就是一副鄙夷的神情,她不再去看苏陈氏那副哭脸,只觉得心中极其抑郁。

苏陈氏见苏老夫人根本无意再与自己继续争吵下去,于是便将目光放到自己的女儿,苏沁馨的身上。

苏陈氏看着苏沁馨皱眉道:“你究竟做了何事,竟惹得你祖母这样气恼?还不快从实跟娘招来。”

苏沁馨一听,她娘都发话了,一时不免有些心虚,可她又不敢有所隐瞒,于是就支支吾吾的把先前她怎样越礼,怎样顶撞于清华和祖母,怎样冒犯无尘的事情一股脑儿都给说了。

听完苏沁馨的描述,苏陈氏也禁不住扶额,她这个女儿啊,可真是不让她省心,怎么她才离开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给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苏陈氏面上带笑的看着于清华,说道:“真是多谢长公主没有怪罪了,馨儿她还小,不懂事,平日里又是被我惯坏了的性子,所以说起话,做起事来一般都没有什么大脑,今天竟然敢冲撞长公主,真是该死,等会儿回去,我是一定会惩罚她的,还请长公主放心。”

于清华也是回以一笑:“二舅母言重了,馨儿表妹的确还小,有些事情分不清楚也是合符情理之中的,所以,您也不要太过于怪罪与她,清华倒是无事,只不过,馨儿表妹她这个样子,恐怕会给无尘师傅带来很大的困扰的。”

苏陈氏忙跟着点头附和:“是是,馨儿的确是太不懂事了。”

说着就对苏沁馨厉喝道:“还不快谢谢长公主的不降罪之恩,再给无尘师傅陪个不是,竟敢这样诋毁人家。”

苏沁馨一见连自己的娘亲都不为自己说话了,当下面上一阵委屈,可是她又没法反驳,只得不甘的向于清华道谢:“多谢长公主饶过小女,小女必定铭记于心。”

说罢,苏沁馨又十分迷恋的看着顾枫晚,痴痴的念道:“是馨儿给尘哥哥添麻烦了,还请尘哥哥不要生馨儿的气,馨儿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口一个尘哥哥,倒是叫的勤。

于清华在心中冷笑,确实没有出声,她将目光投向顾枫晚,她也想听听看,他会怎样回答。

然而,顾枫晚只是面上淡淡的没有神情的说道:“施主多想了,出家之人本就忘却一切嗔怒,又怎会有怪罪一说,施主大可不必如此,无尘从来就不曾对施主动怒过。”

他这一句倒是四两拨千斤,三三两两就将原本烦重的事情给化解了大半。

于清华蹙眉,在心中不满。

而苏沁馨则是眉间一喜,说道:“这么说尘哥哥不怪馨儿了?”

顾枫晚摇摇头,表示自己从不曾怪罪过她,这令苏沁馨很是高兴。

“尘哥哥果真是最好的,馨儿最喜欢你了呢。”苏沁馨以为顾枫晚对自己是不同的,不禁有些飘飘然的喜悦起来。

谁知苏沁馨的话音刚落,众人就都一同皱起眉来。

苏老夫人是不满,苏沁馨的这话在她听来就是不顾礼义廉耻的话语,令她听了嫌恶万分。

而苏秦氏皱眉,则是因为心觉不妥,她以为,若是再放任苏沁馨这样下去,她将来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这事可是非同小可,不可马虎了的。

苏陈氏则是对自己女儿的言行十分的担忧,她生怕她再这么肆无忌惮的说

下去,老夫人一怒以来还不把她给活剥了一层皮下来;看来,真是她平日里对她管教的太过松懈了,以至于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天高地厚。

而于清华皱眉,则是因为苏沁馨的这话,是实打实的令她不舒服了。

是的,不知为何,不知原因,对于她对顾枫晚的爱恋,她就是觉得十分的不爽,而且,心里头还堵得慌。令她闹心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很奇怪,也很茫然。

虽然她说不清,可是,她却能明明白白的知晓自己的内心,那就是,对于苏沁馨,她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因为什么呢?

因为……

顾枫晚?

于清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她猛然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她,只不过,他的目光当中没有包含其他任何杂绪,那里面就只有平静的清澈。

于清华双目一顿,又迅速的挪开,不再与他对视。

祸水……

猛然间从于清华的脑海之中蹦出这么个词语,令她很是惊讶不已。

看来,她果真是赶路时间太长,有些虚晃了。

嗯,一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于清华渐渐放下心来,也不再去想,先前自她心中突然产生出的那股不明的意味了。

“馨儿,不许无礼,不得随意称呼,无尘师傅是出家之人,又是自普泉寺来的尊贵客人,你怎可对他如此称呼,竟还说出那些不耻的话……娘真是快要被你气死了。”苏陈氏急急开口喝止女儿。

苏沁馨觉得很委屈,她不过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怎么就成了娘亲口中的“不耻”之言了呢?

可是明明就是真的很喜欢尘哥哥嘛……

真是越看越喜欢,她的尘哥哥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啊,和那些平日里见到的和尚一点都不像,真的好看极了,而且,他笑得好好看,他的声音好好听,最重要的是、他有头发……

苏沁馨最怕看到那些没有头发的光头了,她原以为和尚都是光头,没有有头发的,那样真是丑死了。

可是,当她见到尘哥哥时,她就被惊艳到了,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和尚当中,也是有这么好看的人儿的,就像那天上不入凡尘的谪仙一样,好似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而且,原来,和尚之中也是有留头发的,和尚,也并不一定就都是光头的。

苏沁馨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枫晚,满脸的爱心泛滥,真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喜欢。

苏陈氏见她那副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她的这个女儿,还是得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于清华则干脆撇过头,不再去看苏沁馨对顾枫晚那副爱恋至深的模样。

这时,苏老夫人开口道:“算了,既然你表姐和无尘师傅都不怪罪于你,那我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盼望你能好自为之,早日通晓事理,也不要再跪着了,赶紧起来吧,让下人瞧了,也是笑话。”

苏陈氏一听,苏老夫人这是退让了,不禁喜从心来,于是她赶紧催促还沉浸在顾枫晚那张妖言惑众的脸皮之下的苏沁馨:“馨儿,还不快些谢过你的祖母。”

苏沁馨回过神来,知晓祖母已然原谅她了,不禁大喜,连忙俯首:“谢过祖母不罚之恩,馨儿以后一定改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