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那批织金妆花云纱不是很早就跟苏州金家订下的吗?当时金夫人答应我一定用最好的蚕丝来织,而且确保九月份能按时交货,怎么会临时出问题,是不是想借机提咱们的价格?”

老夫人有些意外,她和金家合作多年了,一直很好,而且金夫人的为人,不像是会贪图一时小利的人哪,几年前金夫人还应自己的邀请来过钟府做客,两人相处甚好,似姐妹一般。

“夫人,此事与金家无关!金家确实已经按时交货了,而且还多送了一些,说是送给夫人做几件衣服穿,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但问题就出在前几日阴雨连绵,刚巧铺子里招了几个伙计都是新手,在搬运这些东西的时候竟失手掉落水中,虽然及时救起,但这布极是金贵您也知道,一旦新布沾了水,总是能看到一些瑕疵的!我已经严惩过那几个伙计,但这布,却是成了瑕疵品,可如何给那些客人交代呀!”

陈叔一口气说完,一脸的自责,等着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听完亦一脸吃惊,她自然知道这织金妆花云纱布有多金贵,可都是夫人们特意等了大半年时间才等到的。

京城里的夫人们好攀比是出了名得,她们宁愿将大把的银子砸下,也要将自己打扮的贵气十足。更时时想找来一些新奇珍贵的玩意儿来打扮自己,这织金妆花云纱因做工复杂,每年产量很少,价格也极高昂,是贵夫人们都想要的。

而能生产织金妆花云纱的织坊中,又以苏州金家的名气最盛,她们也是最早推出这种布料的织坊,一贯以选料考究,做工精良,而闻名于苏杭一带。而钟家在多年前便与金家有交情,后来便独家垄断了金家在京城的织品的买卖。

今年所推出的织金妆花云纱,是金夫人应钟夫人的要求特意选了最上等的桑蚕丝织成,做工极其精美复杂,量也不多,仅供给那些提前预定的夫人们,务必要在京城所有类似的织品中拔得头筹。

故而钟家也早早收了人家的定金,就等着货到的那一天给这些夫人们一个惊喜,也借此让金钟两家的生意再上一个台阶,在京城坐稳布庄生意的头把交椅。

如今那些早早付了订金的贵夫人们等了大半年,就等着这布做了衣裳出去炫耀。前几日遇到太傅大人的夫人,她还问起这布的事情,说已经找好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准备做一件衣裳,在下个月府里太傅的生日宴上穿,务必压过到时在场的所有女眷们。

还有京城富商王老爷的宠妾戚夫人,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只要她喜欢的东西,王老爷都不惜重金为她买来。上月才从宝月斋为她买下一副前朝贵妃戴过的翠玉项链,据说花了几千两银子。不久后又在飘香楼大摆筵席为她庆生,据说光客人就请了五十席之多。这不,前几日又买下京城西边一大块地为她大肆修建别院,连王夫人都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那戚夫人恃宠而骄,自然是眼高于项的,她不知从哪里听到钟家进了这么一批布,竟派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务必要帮她也留上一份。莫说看着这银子的份上,王家在京城生意颇多,与钟家平日也难免会有打交道的时候,戚夫人的面子,自然也是要给的。

昨日她又派了丫鬟来问布的事情,好像她自己筹办了一个乐班,排了些新鲜的歌舞曲儿,要表演给王老爷看,正等着这布做表演的衣裳呢。

还有户部张大人的夫人,礼部陈

大人的千金,都察院孙大人家的老夫人……

这些人,可是一个都怠慢不得的啊!

如今出了这样的问题,这可如何是好。

只怕自己跟她们再好的交情,也不好去说呀。

这样想着,老夫人也感觉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你们都先下去,我先想想再说!陈叔,这事情先不要走漏风声,特别是不要让那些客人们听了去!”

陈叔依言退下了!

夏月看竟出了这般事情,自然也不好再呆下去,自己的事情反正也不急,以后再说,于是也告辞走了!

刚走出门外,忽然扫到一个人影似乎往屋后闪过,看来刚才是在门外未曾进来的,绣儿眼尖也看见了。

“小姐,那个身影怎么那么像表小姐啊!她刚才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嘛,怎么看见我们出来躲起来了?”

“绣儿,莫要多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想着今日陈叔说的事情,还有江若芸那古怪的举止,边往回走夏月边叮咛绣儿:“今日听到的事情莫要乱说,还有看见表小姐的事情,也莫要对旁人提起,这事咱们得想个法帮帮老夫人!”

“恩,奴婢知道,奴婢一切听小姐的!”

绣儿乖巧的点头答应,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小姐打算怎么帮老夫人呢?即便小姐娘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但如今要请夏老爷帮忙,怕也来不及了呢。”

绣儿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夏月,对哦,怎么竟把这茬给忘记了,自己的娘家既然是杭州首富,自然与这丝绸生意时脱不了干系的。

“绣儿,这织金妆花云纱当真如老夫人所说如此金贵?咱们夏家可能生产这种布料?”

绣儿看小姐问起这事,绣儿只得照实回答:“回小姐,织金妆花云纱目前的产量极有限,确实像老夫人所说那样,很是金贵。咱们夏家倒也能生产这种布料,但因生产这种布料费时费力,咱们每年只有极少量的生产量,供应的也仅是杭州一带的达官贵人的家眷。老爷原来也曾想将这块的生意做到京城来,但被苏州金家捷足先登了,也便作罢。后来钟家要和咱们联姻,我暗地听说老爷也是存了私心才将小姐嫁过来的,因为钟家和咱们在药材生意上是有往来的。”

听绣儿这么说,夏月脑子灵机一闪,忽然有了主意:“绣儿,快,随我回房,我有办法了!”

绣儿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小姐突然这么一喊,猛地有些转不过弯,随后赶紧跟上往回走。

才一进屋子,夏月就让绣儿把自己那几个嫁妆箱子打开。

绣儿顿时明白小姐的用意了,赶紧拿出钥匙打开箱子。

“绣儿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还是小姐聪明,小姐的嫁妆里,不就有好几大箱子额丝绸嘛!当初这些可都是老爷特意叮嘱选出来的上好的丝绸品种,说断不能让京城的人小瞧了去,里面可不正有这织金妆花云纱么。而且,似乎还不少呢!”

“哦,是吗?哪个是你们说的这种布料,你且指给我看看!”

夏月并不识得这些丝绸的品种,琳琅满目的丝绸已经让她看花了眼。

绣儿先是一愣,继而想起小姐之前说过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的事情,忙将里面的丝绸一一指给夏月看。

“小姐您看,这些,这些,还有旁边这些,

全都是织金妆花云纱。另外这些是锦缎,这些是妆花丝绒,还有这些是妆花罗……”

听绣儿一一介绍过来,夏月对这些东西大概也有了一个了解。心中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这些织金妆花云纱,应该至少够做一两百身衣服了吧,让老夫人应应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小姐,咱们现在要叫人把这些布给老夫人送过去吗?还是我找李大娘派人过来搬?”

绣儿见小姐看着这些布料,似乎在琢磨什么,开口问道。

稍稍想了一下,夏月摆摆手:“不急,我还得再想想,这事等晚上姑爷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说!”

这可是让钟少昂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好机会,没理由自己默默做活雷锋耶,做好事就要让夫君知道。这个机会,要好好利用一下。

还有三丫这丫头,这次也跟老夫人讨定了!

绣儿看小姐不急着给老夫人将布送过去,也不知道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小姐不说她也就不好问了。

对于这件事情,夏月总觉得可能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受了这么多年的精英教育,又是商学院毕业的,她的经济头脑绝对超乎常人。

对于那些有瑕疵的布,她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处理,总不至于就这么浪费了吧。那天听陈叔的意思似乎被水浸的并不太厉害,找个时间得问问详细的情况。

正想着,钟少昂已经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到夏月拖着腮在桌边冥思苦想着什么事情!

只见她不时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一会又将笔杆叼在嘴中,像小老鼠一样啃来啃去,将那根名贵的湘妃竹笔杆直咬得斑痕累累。最要命的是,她竟将那毛笔当作玩具似地拿在手中,以拇指,食指及中指三根手指控制,让其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像杂耍一般,墨汁沾到了脸上都没有发觉。

瞧这个女人,明明此时坐在桌边表情沉静,安静的像只小猫,看起来却有趣无比。

“这是在做什么?”

钟少昂悄悄走近她,闷声笑着,伸手将夏月手中的毛笔拿掉。

“啊!干什么?”

夏月突然被打扰,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一看是钟少昂,不由在他胸脯拍了一记:“嗳!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搞什么嘛,害我下这么一大跳,脑细胞都被你吓死好多个。”

什么“脑细胞”?又是自己听不懂的古怪词语,钟少昂最近已经渐渐习惯自己这个小妻子是不是会冒出的稀奇古怪的话了,也不生气,只是伸手帮夏月将一边脸上的墨汁抹去。

“咦?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夏月还没有反应过来!

钟少昂拿过镜子放到她面前,夏月伸出头一看,镜子里赫然露出半张大花脸,另外半张被他刚才擦干净了。

“哦,MYGOLD!我忘记手里拿的是毛笔,晕!唉呀,还不是为了家中布庄的事情,搞得我脑子都有点晕了!”

“布铺怎么了?你今天到娘那边去了?”

钟少昂有些意外夏月会提到家中生意的事情,毕竟她才过门没几天,而且家里的生意娘一贯不让其他女眷插手的。

就等着钟少昂主动问起呢,夏月遂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但暂时没提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

听夏月慢慢说完,钟少昂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