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别这么不懂事,快出去,待会我还有事情要找你商量呢,我这一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行了,以后钟府的很多事情,还是要落到你的肩上的!”

这句话一出,江若芸心中莫名的轻松了不少,看来姨妈心中依然是相信自己的,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算了,既然姨妈要对夏月的家人有个交代,想必是要问问她的近况的,随便她们吧。当然,如果她要是乱嚼舌根让姨妈怀疑自己的话,那了不起豁出去让那几间铺子快点倒闭就是了。

想到这里,江若芸沉着脸,一语不发得扭身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便迎上了赫连夜那双阴沉的脸,原本还想在门口逗留一下听听她们到底要说些什么,此刻只有快步离开,最好离这个可怕的男人越远越好!

哼,那女人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这么个丑八怪愿意为她效命!

心中有些恨恨的想着,却终究没有机会再对夏月下手。

屋内,老夫人望了一眼像个木偶一样还杵在身边的桃红,神情顿时阴鹜起来。

“你还不走等着什么?没听见我刚才的话么!”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老夫人身子,所以……所以想在跟前照应着,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绝……绝不敢将主子间的谈话说出去的,老夫人……”

桃红被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吓到,赶紧跪下,哆哆嗦嗦地说着。其实她何尝不想离开,毕竟每日战战兢兢的在老夫人与江若芸之间周旋,她早就若惊弓之鸟了,生拍哪一日被老夫人发现只怕她便会小命不保。可若是不那么做,又害怕江若芸真的会将她再卖入青楼去。

为了自己不成为卖笑的青楼女子,她只好违心的成为江若芸的傀儡,在老夫人的饮食中下毒!

可每每迎上老夫人那双明察秋毫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却总是莫名的心中害怕,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就被看透了一般。因此,当跪在地上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是吗?你不会将主子的话说出去,是哪个主子呢?哼!别逼着我取你的性命,快滚出去!”

此刻的老夫人,已经全然是平日的模样,杀伐决断极富气势!

“啊……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这就滚,马上就滚……”

桃红此刻就算再笨,也知道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了,当下吓得浑身哆嗦,几乎是爬着朝门外而去!

“出去若是敢连说话,仔细你的性命,我说一不二!”

老夫人的话像紧箍咒一样自身后飘来,桃红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她这次真的要死了!

一边拼命的点头保证,一边逃也似的爬了出去,桃红觉得自己快要去了半条命了。

“娘既然知道,为何还任由她们如此糟践您的身体?”

夏月看着爬出去的桃红,心中了然,毫不遮掩的问出了这句话,这也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

老夫人身形一僵,脸色益发苍白起来,适才训斥丫鬟桃红的气势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颓然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弓起了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极为痛苦。夏月赶紧走上前

去,将她搀住,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希望能让她减轻一些痛苦。看见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掏出帕子捂上了嘴巴,虽然老夫人极力想要掩饰,那帕子上殷红的点点却终究没有瞒过夏月的眼睛。

“啊!娘,您怎么竟然咳血了?这……”

夏月有些愣住了,她知道老夫人病的严重,也知道江若芸一直在老夫人的饮食中下毒,但没有想到老夫人的病竟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可之前陈管事来找自己的时候,并未提起此事,难道陈管事竟也不知道老夫人的病情恶化到如此地步吗?以他跟李大娘的关系,没有理由啊?除非,除非李大娘也已经被江若芸收买了,那是唯一的可能。

不敢再往下想,夏月赶紧从桌上子取过一杯温水,递到老夫人口边:“来,娘,喝点水嗓子会舒服一点,我附近靠在床边!”

说着已经将枕头在老夫人人背后放好,为了让她靠的舒服些又再去了一个枕头垫在上面,扶着老夫人坐好,夏月又看着老夫人将半杯温水喝下,暂时不咳嗽了,这才放心的放下水杯自己在老夫人身边坐好!

“月儿,你是不是心中一直恨着娘?”

这次,不待夏月开口,老夫人却已经先幽幽的问出了这句话。

夏月没想到老夫人主动提起这个,看到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的老人,心中原本对她的怨恨倒平白去了几分。原来,再强势的人,也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而老夫人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迷茫而无助的人,眼神涣散,神情迷离!

“月儿自知不是娘心目中的理想儿媳,但娘之前对月儿所做种种,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怨恨,也是不可能的。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终归是一家人,您要是有事,我还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夏月淡淡地说着,没有丝毫的矫情和掩饰,她也不想掩饰,此时的她希望以自己最真的一面面对老夫人。

老夫人眼眶微湿,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孩子,不是你不好,其实你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少昂,都适合做我钟家的当家主母!这一点,早在你进入钟家不久,帮娘处理了布庄那批瑕疵布后娘便已经知道了。只是,我心中纵然对你颇为欣赏,但因为对芸儿的偏爱,却终究在后面做出了很多错事,甚至连我自己的亲孙子也害死了,是我的错啊……”

提起那无缘见面的孙子,老夫人竟然老泪纵横,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她早就悔不当初了。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永远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夏月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视线稍稍下移,扫过了自己的腹部,思量着是否要告诉老夫人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迎上了老夫人的眼光,她终于还是决定先不要讲,在确定这个孩子能安好的生下来之前,她决定将之一直瞒下去!

轻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说过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娘就不要多想了!我今日来,原本是想提醒娘您生病的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是有人在您的饮食中故意下毒加害于您,但现在看来,您自己早就知道了!月儿不明白,娘既然知道是表妹做的,为何还要如此偏袒与她,难道您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了吗?”

夏月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迟疑的。老夫人这么做,必定有她的苦衷,这是想也能想得出

来的。只是,夏月就是奇怪,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苦衷,才能任由另外一个人拿自己的性命来如此折腾。

老夫人知道夏月今日不问个清楚怕是不会罢休的了,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唉!芸儿她……这孩子自小跟着我,她原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是我欠她的太多,我对不起她啊……倘若要了我的命便能让她心中的怨恨消失的话,那就随她吧,反正我也活够了……我身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活够了,真的活够了……”

老夫人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种强烈的悲哀中!

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一个个都走了?

夏月口中念着这句话,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层。钟少昂的爹自己的公公确实已经去了,这老夫人心中难过却也可以理解。可为何她口中所说的人竟显然不止钟老爷一个呢?一个个都走了?

夏月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原本要问老夫人的事情,看来定然也是与之脱不了干系的。

“娘,您这么说可是因为若芸的兄长?他不是自己病死的吗,为何您要觉得亏欠若芸?还有,假山后面那口井里早先自尽的那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是与若芸的兄长有关吗?”

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夏月今日决定一定要搞明白,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脑子里很多原本觉得理不出思绪的事情,很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轩……红玉……他们还在恨我吗?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为了他们好啊,我没想过会是那样的结果,真的没想过呀……”

老夫人听到夏月的问话,神情忽然变得很怪异,她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似乎在看着她口中的被称作“若轩”和“红玉”的那两个人一般!

“若轩,很好听的名字,是若芸兄长的名字吗?”

夏月轻声问道,似乎怕惊扰了老夫人的思绪。

老夫人却在此时渐渐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望着夏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地说道:“也罢,这件事情已经在我心中藏了好些年了,今日既然你问起,我告诉你便是!”

说完,老夫人便缓缓的叙述了起来。

原来,当年老夫人嫁到钟府后,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虽然老爷对她很是宠爱,却总是未免觉得遗憾。而老夫人的妹妹,也便是江若芸的娘,她与老夫人同一日成亲,却在当年便怀上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

这个男孩,便是江若轩,他自小便生的极好,唇红齿白的颇是招人疼爱。待稍稍长大些更是谦恭有礼,小小年纪便已经一派大家风范,非但父母以他为豪,就连老夫人这个做姨妈的也对他疼爱的不得了!

但上天造人偏偏就是这么奇怪,不会让你十全十美,江若轩俊美非凡兼之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之风,却偏偏身子骨奇差,患有心悸的毛病!为了这个病,江家没少花费心思为他延请名医治疗,但总是没有什么起色。

后来又过了几年,江若芸出生,因为同兄长的年龄相差较大,因此若轩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若芸也像是若轩的尾巴一样,将兄长缠的很紧!两兄妹的关系,说不出有多好!

但后来老夫人的一个决定,却将一切都改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