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口往南,紧挨着花红柳绿的满园春东面就是聚宝楼,知了猴把人都安排好了,也就是五六个人,对付一个落凤居的二管家蓝熙书心里有数,就是自己单枪匹马也是抬举这厮了。

华灯初上,这一带的娼门酒肆最兴隆的时刻到了,香薰的夜风很是怡情,来来往往出入聚宝楼的人络绎不绝,大多呼朋唤友香艳女子相携。

换了装扮的蓝熙书站在聚宝楼前看艳俗的招牌风波飘逸,一身湖蓝绸衫,八字须,束发冠玉,身后跟着同样粘了短须长随打扮的知了猴,出入这儿的大多是商户大家,蓝熙书是用了心的。

小伙计眼刁,招呼着老客兼顾着在聚宝楼前貌似踌躇的蓝熙书,新客,一看就是家业有成的主儿!

“爷!您里面请!二楼请!”

“有没有清净点儿的,我们爷约了人!”知了猴一脸尖嘴猴腮很符合长随下人身份,他狗仗人势的斜眼看着大堂里熙熙攘攘的酒客,眼睛又往上挑,胡成正顺着楼梯往下张望,他没认出蓝熙书和知了猴,眼睛在门口梭来梭去。

“有!有!您请!这边!”伙计很老道,打着手巾头前引路,看见了胡成招呼:“胡大!王二爷还没来吗?”

哦哦!胡成心不在焉应着,知了猴贴身抓了他一把,胡成打扇的手忽然停了,知了猴撇了他一眼,胡成赶紧折身上楼。

胡成闪身进了一个小间,路过胡成,伙计热情的招呼蓝熙书进了一间雅间,里面正有一个小伙计打扫,被大伙计一吆喝麻利的给蓝熙书挑起了帘拢。

跟胡成的小间挨着不远,中间还有一间,里面有人,丝竹之音时断时无。

“不要不要!我们爷谈生意要清净!”知了猴挥手打断了伙计暗示格外服务的话,伙计很识趣的招呼人上茶就下去了,知了猴在菜单上刷刷几点,小伙计下去了。

蓝熙书打了个转,后窗台窗帘一挑,后街是更高一级的酒肆,更大的招牌红灯烁烁,平视的二楼扶栏说笑的烟花女子环肥燕瘦在过廊上甩着手帕冲街这面的蓝熙书抛媚眼,这样的勾搭没目的性就是闲勾人,蓝熙书赶紧放下了窗帘,夜风微微,窗帘飘曼隐了蓝熙书的身形他低眼观察后街的情况,后街也是风情一条街,门口叫卖的女子黏着男客的步子追出多远。

蓝熙书皱眉,紧急情况下走后窗很扎眼不可行,不知道过一阵子是不是情况有所改观。

知了猴在门口侧耳,忽然连连冲蓝熙书打手势,蓝熙书闪开门口的灯光凑近,双开的花格棂窗后蓝熙书跟着侧耳。

“少给爷装蒜,把情儿弄上来,爷就冲她来的!”

“情儿今天真是走不开!毛爷!我把翠儿给您叫来!翠儿的活儿可比情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少给爷掉布袋!……”

知了猴冲蓝熙书贼眉鼠眼的一呲牙。

毛荣生!猫二!

我靠!这厮回了北京!

他在这儿出现,白话文还会远吗?

我靠!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忽然蓝熙书脑袋一紧,我靠!葛亭刚闫七会不会就是这小子黑的!

蓝熙书捻着手指转了无数个年头的功夫,那边猫二进屋啦!骂骂咧咧把操琴弄曲儿的一个女子给赶下了楼。

“三少!”知了猴小眼睛放光,他知道猫二出现的真是时候。

蓝熙书摆摆手,今天!就猫二这道菜了。

“你要小心!不要被这孙子认出来!”蓝熙书嘱咐知了猴,彼此在一个衙门口混,都太熟悉了。

“放心!”知了猴转眼就换了口音,蓝熙书赞了一个眼神。

外面楼梯口传来胡成甜蜜蜜的招呼声,一个粗声大气不耐烦的声音接着说:“胡成!换个别人山珍海味哥也不来!忙着呢!”

“知道您忙!请!请!我等不打紧,婉儿姑娘可是等的心焦了,扒着门问了三遍了,真怕你不来!”

胡成往这边一撇,知了猴撤了回来低声说:“王元宝来了!就这么个鸟儿,杀鸡焉用牛刀!我来!”

蓝熙书只看见一个瞥视瞥视镰刀腿的瘦子背影,其貌不扬,范儿挺足。

蓝熙书点头,出现了猫二,蓝熙书决定双管齐下,相较而言,猫二的价值大于王元宝!猫二更直接啊!

“让胡成把王元宝钓出去!麻利些!”蓝熙书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最后嘱咐知了猴,知了猴一直给兄弟们打下手还没独立完成过蓝熙书亲自部署的任务,人手缺,蓝熙书就把知了猴当人才用了,这可把知了猴激动坏了,心里一番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儿要一举成功。

酒菜上来吃吃喝喝不但半个时辰,领了蓝熙书授意的知了猴就循声跟着胡成下去了。

隔壁猫二的那屋还在继续,蓝熙书没发现有旁人进出,进出的除了伙计就是隔一会儿换一个的唱曲儿的小妞儿,看来猫二胃口还挺独特,一个一个的换来换去也不满意,蓝熙书侧耳听见这孙子时不时的把伙计给骂的狗血淋头的赔笑出门,终于,最后一个环肥的女子进去里面安静了,不大会儿,猫二揽着环肥女子下楼,看样子找地儿办事去了。

蓝熙书也结了账,发现胡成和王元宝知了猴不见了,蓝熙书也不知知了猴是不是顺利得手,看聚宝楼外有两个暗哨看见自己跟着猫二出来都退到了胡同里。

猫二有些许醉意在聚宝楼门口一脚踹跑了献殷勤的伙计,招呼一顶凉轿。

除了自己的人蓝熙书确定没有别的暗哨,蓝熙书慢了脚步远远地跟着猫二的凉轿拐进了距离聚宝楼不远的胡同,看样子是这个女子的住处。

蓝熙书没有跟进胡同而是脚下加紧从紧邻的一个胡同快速的穿插到后街然后反拐进猫二进入的胡同,第三个门,凉轿撤了,两盏气死风灯摇曳,三步台阶,乌门小院,在北京这样的小院千千万万。

蓝熙书刚刚翻墙而入,一间屋里的灯就灭了,大热的天儿,门关着窗户却大敞四开,窗帘半掩,里面听不到猫二的动静,到听见环肥女子憨憨的嗓门放浪油腻的尖叫。

我靠!这猴急的!也不讲究点儿前奏!真是粗人干不了细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