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

夜风之中,希应情心思飘忽,思忖良多。

无常宫亦或者说酆都城所在之北俱,与南瞻相隔无尽汪洋,其中不知几多大妖魔。

更有万龙筑巢于内,风波险恶无尽。

纵是金丹九转欲要横渡,也要遭受万般险恶,葬身其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纵然是将‘大丹炼金’‘金过九转’,十大神通合一,过元神三祭,极阴极阳执其一的元神巨头,也不敢说能安然渡过汪洋。

这两人若是那般存在,只需遥隔千山万水瞧上自己一眼,自己必已魂飞魄散,死的毫无声息。

又何必亲身前来与自己纠缠?

是以,她很清楚。

之前无常宫那二人之所以能横跨大洲,其后必然是有着无常宫,乃至于酆都城的默许,甚至支持。

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无常宫大费周章送那二人来南瞻,总不可能是为了游历门人,历练弟子吧?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这样两尊大高手,居然不战而逃?

分明前一瞬还有着必杀自己的心思,逼得自己不得不以死相博......

“这,这就是神通吗?”

破庙之中,李丁等人激动的无法自已,一时间,甚至忘却了这位是与自己为难的。

张迩,却没忘却。

“群星,群星门.....”

眼看着夜幕之中缓缓走来的希应情,张迩脸色灰败,心丧若死。

安平府的府主所统辖的‘平波楼’少有收录弟子。

安平府内有志者多是拜往隔壁‘定瓶府’主,‘群星门’麾下。

他苦修多年,为的就是要拜入群星门,以求学得神通,光耀门楣,超凡入圣。

可此时,那要杀自己之人,竟是群星门的高手。

这,这如何不让他心生绝望?

“前,前辈。”

倒是乔乞儿如梦方醒,身子有些颤抖的靠近安奇生。

之前外面战况激烈,他没有注意安奇生。

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位前辈淡定的有些不同寻常,虽只是靠坐在墙角,却给他一种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之感。

只看他一眼,心神莫名的就定了下来。

这才打量了一眼在墙角比比划划的安奇生,有些疑惑:“您,您在干什么?”

身处困境,外有危机,安奇生自然也没有闲着。

他此时所处的环境太过恶劣,前后半日,这具身体说话尚且有些困难,只是与他曾经历,面对的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呼!”

微微抬手,安奇生吐出一口带着腥膻的浊气:“自保罢了。”

垂下的手指之上,一滴鲜血渗入灰尘之中。

“嗯?”

乔乞儿微微一怔。

这才发现墙角处原本损耗的不成样子的一副壁画,已被修复的可见原本模样了。

那是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甚至有些凶恶的红袍神将模样。

其一手执鞭,一手握剑,无有点睛,却已可见那堪称无尽的凶煞之气。

只看一眼,乔乞儿的呼吸都不由的为之一滞,似被这壁画摄去了心神。

“回神。”

安奇生轻轻斥了一声,乔乞儿这才骇然回神,心中惊惧,却再不敢看那壁画一眼。

“这,这是什么?”乔乞儿又惊又怕。

“说了,你又不知道。何必去问?”

安奇生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手搭在乔乞儿肩上:“此处不是善地,速速离开吧。”

荒山破庙,香火衰败。

纵然供奉着怎样的大神,大仙,都毫无用处。

他不过补全了此壁画,收拢了四周散逸的一缕香火之气,临摹出此壁画曾经的一抹神意而已。

算是他所得道一图神通‘造化’的浅显运用。

最多,也不过唬人之用。

要用之以对敌,莫说此时那有着‘造化’神通的道一图碎片已不在身上,即便是在,以他此时的状态也不大可能。

‘只是,无常宫吗.....’

安奇生心思飘忽,心海之中却有三道烙印缓缓转动。

一者白,一者黑,一者无色若剑光。

他此时元神衰竭,灵光虚弱,但他境界远比这几人要高的太多,搜寻他们的精神烙印自然算不得什么。

只是此时却没有时间多看了。

他心神通明,隐隐间,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以他此时的状态,此地,真不宜久留。

“走......”

乔乞儿欲言又止,却是看了一眼大门,一袭白衣的希应情踏步而来。

这,怎么走?

“我.....”

见得希应情踏步而来,张迩张口,欲说什么,却只见一缕寒光乍闪,旋即已人事不知。

噗!

破庙之中,血撒丈许,腥臭扑鼻。

希应情随手提起张迩的头,反手丢向破庙之外:“恩仇已了,小青,你自寻深山潜修去吧!

若再有害人之事,我必杀你!”

经此一事,她却再无心思深究太多,人不杀错,那便无所谓了。

相比于无常宫来人,张迩却无足轻重了。

事实上,如人杀妖,鬼杀人之事,本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呜呜~

寒风夜幕之中,狐鬼之影一闪而现,先是恭敬叩首,随即卷了那人头一颗,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张师兄......”

被血撒了一头一脸李丁几人,却已是傻了般,本想说什么,一张口,勇气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张迩武功远高过他们,在附近府县也算是一把好手,平日里一手摘心手,对敌百人也是谈笑之间。

可纵是再好的武功,又如何抵的住神通?

这一瞬,纵是李丁也闭上了口。

“尔等好自为之。”

希应情冷眼扫过李丁等人,一挥手,一股狂风陡生,将几人连同庙中灰尘一并卷起。

直丢出了破庙之外。

只听一声闷响,一连串脚步声已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这一连串动作只在眨眼之间,只看得乔乞儿眼神发直,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见希应情盘膝坐于庙中,才大着胆子开口:“仙,仙子,我,我们......”

嗡~

希应情盘膝庙中,十指连弹,似在以秘法沟通门内,闻言,眉眼都不抬,冷淡道:

“夜中鬼魅良多,你二人老弱病残,就暂留此地吧。”

“这......”

看了一眼黑漆漆无有光芒的夜幕,乔乞儿面色犹豫。

他当然不想走夜路,可之前那一幕,着实让他怕了。

“嗯?”

安奇生似也有所察觉,本想擦去壁画的手掌一颤,随即垂下。

“呼~”

似是察觉他的心思,希应情微一挑眉,却已有一道黄符飘忽而来,落在乔乞儿胸口:

“持此符,当保你数个时辰,要走,就速走吧。”

“谢,谢仙子。”

乔乞儿忙不迭的道谢,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觉这位仙子手段虽狠,却似乎也不是坏人。

心中转着念头,他也不再多留,俯下身,将安奇生背起,走出大门。

夜风很冷,乔乞儿打了个寒颤,还是大着胆子走进夜幕之中。

“战前我已联系了师尊,又以秘法通知师门,其余诸事,却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乔乞儿走的远了,希应情方才放下手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光之中却似映有两人的背影。

“那人,似是被平波楼的雷法所伤......”

早在入庙的那一瞬间,她已察觉到了异样。

那焦炭也似的伤势,莫说是寻常人,纵然是她自己,也未必就能活得下来。

有这样伤势的人,绝然不会是普通人。

只是此时无常宫的事萦绕在心,她自然无心思去理会此人是否是平波楼的敌人了。

群星门与平波楼虽相邻,可关系却也谈不上好。

呜呜~

希应情心念转动之时,突听到夜幕之中又传出凄厉鬼鸣。

“嗯?!不好......”

她心中一震,凝眸远望,只见之前死寂的群山之中,又有鬼火飘飞。

‘呀!!!’

‘啊!!’

‘呜呜!’

伴随着一道道尖锐的鬼鸣之声的,是一道道鬼影亡命也似的奔逃。

而更远处,一道比夜幕更为深沉,翻滚如潮的黑幕,遮天蔽日一般横压而来。

如潮黑雾之中,隐可见一黑一白两道熟悉的人影,踏波而来。

他们,又来了?

既然如此,之前何必退走?

既然退走,为何又去而复返?

希应情心头一震,惊怒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而未等她开口,远处已响起一道如泣如诉的长啸之声:

“判官勾魂!”

“无常索命!”

轰!

一声长啸而已,如天幕倒垂而下的黑雾沸腾炸裂,其中似有无穷鬼影迸发而出。

彼此交织纵横,化作一道遮天魔手,于音波未落之时。

已跨过千里虚空,席卷满山阴煞怨憎之气,横压而下,遥隔十数里,狂风竟已席卷起大片草木灰尘。

草木洞穴之中躲藏的虫兽被这黑雾一裹,已化作飞灰,片片崩灭了。

含怒而出,杀伐凌厉!

“无常宫的神通当真可怖可畏......”

希应情心有震怖,却强自按耐了下来,一口浊气吐出,缓缓合上双眼:“好在已通知了师尊......”

这一式神通可怖可畏,莫说她此时强催神通之后疲惫欲死,纵是全盛之时,没有神通,也难敌这一式神通。

更别说逃走了。

凝成大丹的修士,弹指可横渡千里汪洋,神识一扫可锁定万里山川,逃也是逃不掉的。

此时见得神通横压而来,闭目待死已是最为体面的死法了。

“嗯?!”

鬼啸声回**未落,更远处,一道怒斥之声如剑般破空而来,震怒已极。

“何方妖孽,敢伤我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