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一见到李幼娘,就知道出事儿了!

这么冷的天儿,小丫头跑到他家的时候,小脸儿冻得乌青乌青的,额头上还有血迹。

要没事儿,李狗子怎么可能让她这个样子跑过来。

问清楚事情经过,张楚什么话都没说,是把李幼娘交给老娘看管,转身就进了屋里。

不一会儿,他就披着斗篷,挎着横刀,带着两个近身小弟冒着风雪出去。

他知道,这把新刀,今天可能要开锋了……

……

计算总是赶不上变化。

张楚认怂争取到的时间,就这么葬送在了一个小弟沽酒的路上。

今天无论结局如何,他和韩擒虎、步风这伙人,都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他不责怪李狗子。

因为李狗子也没啥大错,只是冲动了点。

做大哥的,其实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比如李狗子。

他手底下的小弟被人以多欺少的揍了一顿,他要不给小弟出头,以后还怎么带小弟?

再比如他。

李狗子要被人给揍了,他要不给李狗子出头,他以后还怎么带小弟?

对错?

重要么?

不重要!

小弟做错了,当大佬的还能帮他出头,才重要!

……

李狗子的情况不妙。

张楚找到他时,他跟个血葫芦似的,生死不知的被韩擒虎踩在脚下。

而李狗子手下的那些小弟,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周围,呻吟声此起彼伏。

但还能呻吟,就是好事。

韩擒虎在喝酒、吃菜。

酒是梅子酒。

菜是花生米。

很简陋,但韩擒虎却吃得自得其乐。

他那四名大佬级的心腹,站在他身后。

二十多号小弟,围着他四周。

张楚入内。

手中一把横刀。

身后两名近身。

别无他物。

韩擒虎见了他,笑呵呵的打招呼:“楚爷,多日未见,风采依旧!”

笑呵呵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中……逼格满满。

张楚单手扯下身上的斗篷,交给身后的近身小弟,淡淡的说:“废话我不多说,放人亦或者死战,你选!”

韩擒虎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就变得更加浓郁了:“楚爷就是楚爷啊,上门来求我放人,口气还这么大!”

张楚没看李狗子,目光定定的直视韩擒虎:“他给我挡过刀,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死,我必杀你全家,给他陪葬!”

“哈哈哈……”

韩擒虎放声大笑,目光却冷冽似刀:“楚爷的口气,真是比这北风还大!”

张楚面无表情的轻声问道:“东城区庆余里那边,有一颗大槐树对吧?”

“啪。”

酒桌打翻在地,韩擒虎霍然而起,怒意勃发的指着张楚咆哮:“张楚,你找死!”

他一怒,围在周围的二十多号小弟齐齐上前一步,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尖、斧刃对准他。

张楚晃眼,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忽然笑道:“你这是准备以人数欺我?”

韩擒虎拔出一把厚背砍刀,步下台阶:“欺你又怎样,你今日既然敢踏入此间,就别想活着出去!”

“呵呵!”

张楚笑了,抬起手,对身后的两名近身勾了勾手指。

一名近身会意,将拇指和食指塞进嘴里,吹了一记响哨。

下一刻,门外响起镇天的敲锣打鼓声,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影,提着刀斧出现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瞧着屋内包围张楚的众人。

从屋里看屋外,影影绰绰的,根本看不清外边有多少人。

韩擒虎勃然变色。

张楚却是看着他笑道:“你以为,我会不做任何准备,就这么巴巴的上门送死?你真当我和你一样蠢?”

韩擒虎强笑着兀自说道:“你手下当打的人手大部分在这里,外边能有多少人?随便拉的人凑数吧?”

“想知道啊?”

张楚淡定的朝他勾了勾手:“过来试试啊!”

韩擒虎的脸色一阵阵阴晴不定。

这个张楚,真的看不透啊!

他以为张楚是个贪图钱财的守财奴时,张楚表示,老子就个是莽夫,没分生死的勇气,别来招老子!

他以为张楚真是个只知道分生死的莽夫时,张楚又表示,傻比,老子是个白纸扇好嘛,真当老子和你一样蠢!

不好搞啊!

他这边犹豫不定。

张楚却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右手落在横刀刀柄上,淡声道:“左右今日都撕破脸了,以后再见面也尴尬,不如今儿个就分个生死算逑……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屋里出去!”

他拔刀,手极稳。

银亮的刀锋,宛如这一地积雪,直冷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比刀锋更冷的,是他说“分生死”时,那种淡漠得近乎冷淡的态度。

就好像他根本没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连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儿,还能指望他拿别人的命当一回事儿么?

地痞流氓放狠话,哪怕是叫嚣要杀谁全家,也可以只当他是放屁。

但一个砍死了三位大佬的狠人,哪怕只是说要请客吃饭,都必须十二分精神来防备!

韩擒虎听他又说分生死,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一会儿莽夫,一会儿白纸扇,一会又莽夫……

你他娘的能不能维持好你的人设?

你这样,我们还怎么想辙搞死你?

他想发狠,想一声令下,一拥而上砍死张楚。

心里又有点怂……

万一呢?

万一外边的人,真是张楚的伏兵呢?

万一张楚是真的想分个生死呢?

万一今天的局,其实不是他的局,而是张楚的局呢?

细思极恐。

自己把自己给吓尿了。

张楚才不管他复杂的心历路程,直接无视了周围一把把对着他的长刀大斧,拖着横刀就笔直的走向韩擒虎。

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今天不管任何人,只一心搞死他韩擒虎。

他这个举动,瞬间就成了压垮韩擒虎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哈哈哈……”

韩擒虎触电般的扔了手里的厚背砍刀,拍着双手和气地笑道:“楚爷真是会开玩笑!你我乃同门兄弟,岂能因为小的们打打闹闹,就真的翻脸?”

“那不是违反帮规么!”

张楚的脚步一滞,疑惑中略带遗憾的看着他:“不打了?别啊,我人都来了,就当切磋吧,放心,一定点到为止!”

韩擒虎把他脸色的遗憾表情看在眼里,心头疯狂的怒吼道。

“他想搞死我!”

“他肯定是想搞死我!”

“他娘的,中计了,这是局中局!”

正常人,很难想象,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厮杀汉,到底有多强的求生欲。

连尸山血海都趟过来了,谁会想死在阴沟里?

“哈哈哈,楚爷勇猛过人,这是咱黑虎堂众兄弟公认的实事,哪还用得着切磋啊!”

“口说无凭啊,还是打一场吧……以一百招为限好不好?”

“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啊,雪景当前,咱哥俩喝喝酒、狎狎妓,岂不是美事一桩?”

“一百招太多?要不五十招吧!就五十招,韩爷您一定要满足小弟这个愿望!”

“改日、改日换个场合,老哥一定陪兄弟尽兴……你们些没眼力劲儿的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快把狗子兄弟送到医馆去,记住,让大夫用最好的药,什么人参、灵芝之类的,也一并开上,全算在我韩某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