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定亲之物

白琛言平日里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会儿一遇上他三弟这眼神,嘴皮子却不大利索,支吾了半天。

他先是让渊墨启程,然后再小声道: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制你的定亲信物。三弟你看这婚期近在眼前,到时你还没将定亲之物送出去,不是叫旁人笑话吗?”

“再说了,既然是你亲自开口要成的亲,想必是喜欢极了那苏家二姑娘,这玉佩按规矩分一半又有何不可?左右也没有掉块肉不是?”

白琛言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却不知说错了哪句,白瑾行的脸色更沉了些。

后来也不管他怎么说,白瑾行皆浑身都是戾气,不发一言。

渊墨坐在车辕外听着,心想这大少爷也是不容易,他家主子这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摸清的。

很快就到了东坊冰珏阁,白琛言已经被他三弟的眼神冻得说不出话来。

等一下车,连忙让他把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了玉师之后,才松了口气。

白瑾行明显不放心,也跟着玉师进了那内堂。

“想那苏二姑娘将来定是十分不容易。”他看了渊墨一眼,不知为何感叹道,“嫁了我这三弟,可不得整日被冻着啊”

渊墨一听就不大乐意了,说道:

“大少爷您放心,我家主子平日里不这样儿。”

“嗯?”

想起苏家那不管何时都笑得灿烂的二姑娘,渊墨一本正经道:

“主子想来是舍不得的。”

啥?!白琛言一下子听懂了,一脸错愕,看了看内堂才道:

“不是儿,那三弟刚刚干嘛一副要人命的吓人模样?”

不是喜欢人喜欢得紧吗?怎么来制个定亲信物还一脸不乐意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别扭性子!?

渊墨也摸不懂自家主子的脾气,挠了挠头道:

“许是因为别的事烦着吧。”

白琛言只是叹了叹气,没有说话。

内堂。

冰珏阁是京都内有名的玉器店,往常白瑾行得了空也是要过来瞧些好玉的,因此便同掌柜有些熟。

而这回他是要将自己戴了十几年玉佩分成两半,制成定亲之物,负责的自然是冰珏阁最好的玉师。

白瑾行紧紧盯着玉师,在这样的压迫下,即便是最好的玉师也不免手抖,宁掌柜只好走上前赔笑道:

“君上莫忧,这是咱们冰珏阁最好的玉师,您这玉佩我们定不会裁坏的。昨日我们店里进了批上好的冰种,您可要瞧瞧?”

白瑾行点点头,跟着他走去了另一间房,待看了几块玉石后,目光落在了架上最中间的位置上,微微一怔。

那是块瞧着让人眼前一亮的白玉,质地细腻且泛着微亮的光泽,被制成平安扣的样式,小巧而精致。

白瑾行走过去看了一会儿,问道:

“这是谁家做的平安扣?”

平安扣一向是将玉石制做的首选样式,只因其可祛邪免灾、保平安。

宁掌柜回道:“倒也不是谁家定制的,只是前些日子我收了块白玉,着实有些喜爱,便让玉师制成了平安扣的样式,放在店里也算是镇邪免灾了。”

说着说着,他便觉得这芜陵君的眼神有些不对,连忙补一句:

“君上,这玉是我的心头好,轻易不卖的!”

“当真不能卖?”

“这……这真不能卖啊!”

……

制玉本就不是一时之功,他们来这趟交代了该将玉石制成什么样的款式后,还得过两天再来拿,本来这趟也耽搁不了多少功夫,结果白瑾行跟进去就是大半个时辰。

白琛言在外头都等了半响,正打算进去找他呢,却看见他从内堂走了出来。

原本浑身带着的戾气也不见了,瞧着心情好似不错,眉目舒展下来,眼中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白琛言不解地上下打量他:“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白瑾行先是跟宁掌柜微微颔首,才看着白琛言道:

“无事,此番劳烦兄长了,这玉佩我两日后再来取即可。”

白琛言不明所以,可看着白瑾行却也不知道再问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越过白瑾行看向身后苦兮兮的宁掌柜递上来一个锦盒,好奇地问:

“三弟,这是什么?”

“没什么。”白瑾行让渊墨接过那锦盒,便云淡风轻地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还有事,兄长就自己寻车回去吧。”

白琛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差点就要被气笑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这三弟这么记仇?”

望着芜陵君离去的宁掌柜一脸地生无可恋: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君上这般不好招惹……”

上了马车之后,白瑾行独自一人打开那锦盒看了看,又很快合上。

外头的渊墨见他一时不出声,便原路返回打算按照原计划进宫。

可谁知这车驾到一半,里头的人却低低地来了一句:

“去苏府。”

啥?纵然是武功极高的渊墨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

“主子今日不是还要进宫一趟吗?”

白瑾行又是沉默半响,而后憋出两个字:“不急。”

渊墨:“……”刚刚您吓大少爷那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不急的样子啊。

“是。”

这让他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再说什么,掉了头便往苏府而去。

马车走得有些颠簸,手中锦盒上悬的流苏一晃一晃的,白瑾行盯着那锦盒看,心中忽的就有些不对劲。

恼怒的情绪来得快而突然,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他突然动了要给她买东西的念头?还是在这种时候,送这样的东西!

一想到前两日尤卿问他的问题,还有今日兄长对他说的话,他不禁皱眉,难不成真的如此明显吗?

既然如此,那他今日去送这东西,会不会显得很殷勤?会不会又让人误会什么?比如什么他特别喜欢她之类的……

到底是谁整日说喜欢谁?这些人都没眼瞧的吗!

白瑾行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差点又想开口让渊墨掉头别去了,可又转念一想,自两人相识以来,他确实没送过她什么。

她自幼身边便少人待她好,想必也没怎么收过礼物,如今两人即将成婚,他怎么着也得待她好点儿,免得她说自己受委屈。

赠半块铭佩是白家的规矩,他自己挑的这个,算作他自己的……

可万一……她不喜欢这个怎么办?

芜陵君平日里那张平静自若的脸,这会儿却藏着此起彼伏的心思,一会儿担忧,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恼怒……怎么着都平静不下来。

苏府清风院。

长幸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琢磨着要怎么推掉明日的礼仪课呢,就感知到小院外头来了人,她的鼻子动了动,似乎还是很熟悉的气息。

于是,她边走过去边道:

“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