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因为没有你

“啊?”

平静的午后突然传出这一声诧异的感叹。

只见长幸瞪大了眼睛,瞳眸微颤。

她将手搭在小案上,不由自主地交握起来,身子也稍稍往前倾。

像是不敢相信,她咽了口口水,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白玖玖似是不懂她为何这么惊讶,点点头道:“是真的啊,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耽搁来湖心阁的时间。”

长幸看着白玖玖那疑惑又懵懂的眼神,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她实在没想到白玖玖第一次见尤卿就敢这么惹他。

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长幸兀自摇了摇头,觉得尤卿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记恨白玖玖才对,怎么说白玖玖也是白瑾行的亲妹妹,就算白玖玖惹了他,他应该也不敢怎么样。

如此想了想,长幸才渐渐平复了情绪,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白玖玖。

白玖玖不解:“长幸你怎么了?是在担心我吗?”

说这姑娘天真懵懂,可她又是如此的聪慧体贴,往往只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眼中是什么情绪,进而猜出心中所想。

也是,这白家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各地出彩之处,这幺女白玖玖又哪里会普通呢?

长幸点点头,脑中又想了一遍刚刚白玖玖跟她说的话,便问道:

“你那般戏耍了他,他可有为难你?”

白玖玖刚刚跟她说,中午时她在行廊遇见了尤卿,两人初相识,白玖玖却因某些原因看这大祭司不怎么顺眼,所以以送他出府的名义,实则带他绕了大半的白府,还不下心让他掉进了鱼塘。

可怜那风流倜傥的大祭司,竟也会有飞来横祸的一日,浑身湿答答地狼狈极了。

白玖玖在一旁看着,没心没肺地捂嘴偷笑。

可尤卿到最后也没有发怒的迹象,而是继续装模作样地拢着浸了水的袖袍,脸上依旧是和风细雨的笑,什么也没说。

白玖玖摇摇头,接着便道:“看起来他似乎并不生气的样子。”末了,她又不上一句:“可我仍旧看他不顺眼。”

长幸问:“为何?”

“莫约是嫉妒吧,他想来看三哥就看三哥,我却还要等……”

小姑娘这一番回答倒是单纯而天真,虽然做出一番娇憨的模样来,却并不惹人讨厌。毕竟能说出这些话来,本心都不坏,她只是被宠惯了,便有些无法无天。

想来是难得瞧见一个不顺眼的,便起了捉弄的心思。

长幸忍不住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发:“傻瓜,哪有人真的嫉妒会这般说出口的?我看你啊……”

白玖玖抬头:“嗯?我什么?”

长幸眸底藏着略带深意的笑,她似乎不小心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有午后的清风拂过水轩,送来一丝凉爽,长幸摇摇头淡淡道:

“没什么啊……”

夜色寂美,凉风送爽。

长幸和白瑾行在用了晚膳之后照例到了后堂的水轩乘凉,湖心阁底下的湖是连通暗河的,而多条七曲八弯的暗河又都和京都的运河贯通。

听渊墨说,今夜京都有花灯会,人们往运河放着的花灯便有一盏漂到这湖面来。

长幸瞧见那湖面上漂着的微弱的烛光,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喜地趴在阑干上指着湖面道:

“白瑾行白瑾行,花灯诶!”

白瑾行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给了渊墨一个眼神,渊墨便领命下去了。

长幸猜不出他们这玩的是什么把戏,只是扭头便问向还守在一旁的沧武:

“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跟白瑾行交流的?真能听懂?”

沧武性子不如渊墨有趣,只会面无表情地老实回答她的问题:“是的夫人。”

长幸:“……”切,真是没趣极了。

白瑾行却平静道:“渊墨去了哪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长幸看着白瑾行挑了挑眉,心道这人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还是她的心思都是写在脸上的,这么好猜?

果不其然,白瑾行不负她望地来了一句:“脸上都写着呢。”

长幸哪肯示弱啊,眼珠子一转便调笑道:“那我把喜欢你写在脸上,你是不是也看出来啦?”

说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白瑾行。

白瑾行默了一瞬,便用手中的书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自己的脸。

长幸一下子乐得笑出来声,转身又往他怀里靠去,无赖得让人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奈何她不得。

渊墨很快就回来了,等长幸被白瑾行提醒从怀里探出头时,她的目光一瞬间便被湖面的一盏盏花灯吸引住。

湖心阁的水轩很快就被许多花灯包围,湖面上似是亮起了点点星火,散发着橘暖色的光,在湖面上晕染出一整片的瑰丽色彩,又像是从天上的银河而来,顺着她的心河落到了人间,来到她眼前。

长幸有些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低头看着那片花灯傻傻地笑,而转头一看向白瑾行,便发现那眸子里映了这湖面的暖色灯光,如斯温柔缱绻。

长幸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笑道:“这是你刚刚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白瑾行唇角微弯,点了点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喜欢就好。

而这回终于轮到长幸猜得出他心中所想了,亲呢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道:

“我喜欢!我可喜欢啦!”

对她这么好的白瑾行,她真的真地可喜欢啦!

白瑾行没有像往常那般说她胡闹,只是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比何时都温柔。

而趁着气氛好,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装作漫不经心道:

“这几天你为何不问问幻境里的事?”

长幸的动作顿住,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还是刚刚那个模样,没有多大改变。

“我……我怕你不想。”长幸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你在梦中经历的那一切明明都改变了,可醒来发现只是一个梦。”

那些残酷的事实依旧存在,日日夜夜痛苦和绝望的呐喊都依旧绕在他的耳畔,让他难有片刻的安宁。

白瑾行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想到的会是他的过去,而他心中所想,倒还真不是这个。

白瑾行勾了勾唇,伸手抚了抚长幸耳畔的发:

“即便在梦中改变了我的过去,可我依旧不愿意呆在那里。”

长幸怔了一瞬:“为什么?”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良久,只听他轻轻道:

“因为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