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见江晓冉前,宿亦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当时替陆琛选这个儿媳时,主要是因为实在不喜欢那个沈希。

那沈希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成天说一套做一套的,嘴里说着不靠男人,但行动上没有一处是不靠陆琛的。

这也就算了,每次面对宿亦这个婆婆的时候,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像只娇弱的小白兔,总是站在陆琛后面,是怕被她吃了吗?

要是陆琛娶了那个沈希回来,才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至于江晓冉嘛。

别的不说,至少说话敢堂堂正正直视她,谈论时条理逻辑都清晰,也从不避讳对金钱的追崇。

本来就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没什么丢人的。

但除此之外,江晓冉好像也没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她更像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机器,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和沈希是两个极端。

一个太理智,一个太感性。

直到被仆从引进大门的那一刻,宿亦都是这么想的。

“宿总,您……”

一向稳重冷静的顾煜此刻站在门口,双手交错着搓了搓,头一次显示出几分无措来,“要不等会再进去?”

他也没想到,这宿总会在大半夜突然到访。

更没想到,江小姐刚刚会突发奇想要吃螺蛳粉。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应该才是婆媳两第二次见面,在这种场合下……会给江小姐带来困扰吧?

宿亦皱了皱眉:“?”

此时她还没进屋内,房间又很隔绝气味,所以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好容易出差回来想见见这位江晓冉,等会又要飞往国外了,哪里耽搁的起这时间。

再说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宿亦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僵在了原地。

顾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屋内众人正在忙忙碌碌收拾着残局,但显而易见还没收拾完。

更何况,螺蛳粉那霸道的味道,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散去的。

场面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在抓紧销毁罪证,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争分夺秒地喝掉了最后一口汤,甚至舔了舔嘴唇。

——嗦粉不喝汤,就是没灵魂!

顾煜嘴角抽了抽。

他正在想着怎么帮江晓冉圆回这场子时,宿亦开口了。

“这是什么?”

她指了指还没来得及撤掉的碗筷。

江晓冉愣了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擦掉了嘴角的红油,然后认真地回答了她。

“螺蛳粉。”

场面又凝滞了。

江晓冉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悔意。

从原书看来,这位宿总雷霆手段,是陆家当之无愧的掌权人,说一不二。要是她真的因为什么对自己这位儿媳产生了不悦,要断了她的生活费,想必陆琛也不敢拒绝。

——大馋13,怎么就非要贪那一口汤呢?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宿亦又开口了。

她说:“还有多的吗?”

……?

*

西侧大厅内,头顶的灯光华璀璨,富贵奢华,散着琉璃般的光芒。光滑的大理石地砖铺在脚底,山河灰的颜色显得古朴而高雅。四周的墙壁格外别出心裁,镂空中摆了些书本和瓷器,在辉映中更显高贵。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如果能除去描金雕花圆桌上摆的那两碗螺蛳粉外。

宿亦腰背挺直,双膝自然弯曲,一手执筷,另一手握碗,正缓慢而优雅地将粉送入口中。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嗦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参加国宴。

“好吃吗好吃吗?”

桌子的另一端,飞速炫干了第二碗粉的江晓冉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急性子,把头伸过去问了一句。

“嗯。”

宿亦的回答简单而直白。

呃。

天儿聊死了。

之前宿亦让所有人都出去了,江晓冉没得聊天,也不好意思玩手机,实在憋得慌,于是继续伸着头提出了第二个疑问:“那您为什么吃的这么慢?”

天呐,对美食的最大尊重难道不是飞速把它炫完吗?

除非是不喜欢吃的菜,否则一盘菜怎么能在一个人面前停这么久呢?

江晓冉不理解。

宿亦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这次,她的回答隐晦了一些。

“我不是原始人。”

江晓冉:“……”拐着弯骂我呢?

她不顾挫折,锲而不舍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嗦粉就要发出声音才有灵魂,像您这样吃的慢条斯理的,粉上沾的汤汁全都掉回汤里了,还能有什么味道?”

劈里啪啦讲了一阵后,江晓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妈妈,这可是摇钱树的顶头上司啊!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竟敢教人家做事?

江晓冉知趣地探回了头,打算安安静静当个吉祥物。

呵,当她不知道吗?

跟钱作对就是大傻子。

而就在这时,寂静无比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哧溜——”

作者有话说:

宿总:十分听劝,且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