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夏夜凌到来，莫倾城莫名的心里安定。她应了声，起来梳洗打扮，碧云手巧心也巧，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一切妥当，二人往前厅而去。碧云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道：“说起来，我们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二皇子殿下了。二皇子殿下跟随太子殿下去亲征，现如今太子殿下大败而回，也不知皇上有没有怪罪于他……”
莫倾城在旁默默的听了，淡淡一笑打断了她的话：“想要知道结果，片刻便知。现在，还是走快些的好！”
说话间，她的脚下也不自觉加快了。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其实也是迫切的。
前厅中，顾正青正陪着夏夜凌喝茶闲聊。莫倾城走进来的时候，夏夜凌站起了身，一身墨蓝色长袍，带着往日里熟悉的味道。
两个月不见，他似乎削瘦了不少，也黑了一些，大概是连日的苦战和行军，让他显得有些沧桑。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在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准确地捕捉住了她的目光，眼角眉梢染着一种似乎久别重逢才会有的欣喜。
莫倾城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速度，她缓缓走近，款款行礼。
夏夜凌微笑，唇角的笑容不复往日的慵懒和嘲讽，是单纯的和煦。“数月不见，瞬华小姐可好？”
“小女很好，多谢殿下挂念。倒是殿下，连日行军和苦战，只怕是乏了吧？”莫倾城回他一个微笑，淡淡的回应。
夏夜凌笑笑，没有回答。倒是顾正青在旁忍不住插口道：“瞬华啊，你看二皇子多惦记你啊，才刚刚回朝就来看你了！”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完全可以体会到其中的意味。现如今，太子战败，皇上大怒，地位恐怕要不保，正是时候见风使舵一把。
顾瞬华淡淡看了父亲一眼，道：“爹爹此言谬矣，殿下心系国家，来这里不过是来找父亲商议国家大事的，怎么会将心思放于女儿家上？”
顾正青自知失言，连忙讪笑着附和。顾瞬华朝着夏夜凌福了个礼，略带冷淡道：“二皇子和爹爹商量正事吧，小女不打扰了。等殿下商议完毕，再去小女的院中品茶赏景吧。小女的院中，枫叶正火红，倒也算是道风景。”
夏夜凌微笑应声，看着莫倾城缓缓退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碧云十分不解：“小姐，怎的刚去就退下了，跟二皇子殿下都没说几句话！”
莫倾城淡淡一笑，道：“你当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一样吗，整日里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爹爹让我过去，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谁又告诉你，二皇子今日是来找我的？”
碧云歪头思索片刻，点头笑道：“也是。殿下若只是来找小姐，大概会直接来荷院吧。”
莫倾城没有答话，只是吩咐：“你回去好好煮些开水，泡好我珍藏的茶，想来二皇子离开之前少不得要去我院中坐一坐。”
碧云立刻欢欣雀跃，回到院子里就忙碌起来。
莫倾城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火红的枫叶出神。现如今太子大败，皇帝震怒，他算是达到目的了吧？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他今日来找顾正青，是来表示拉拢的意思吗？
院子里很快便充斥了清新的茶香味，碧云走来，将一套精致的茶具放在莫倾城面前的石桌上。
莫倾城回神，看着那茶具自嘲一笑。若说自己对夏夜凌毫不在意，又何
必拿出珍藏许久的茶具来招待？
“好香啊，看来本王来得正好！”正想着，熟悉的声音便在院门口响起，莫倾城的心怦怦直跳，不得不深吸口气才转过身去。
夏夜凌缓缓走近，在莫倾城的对面坐下，一双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正如小姐所说，你院子里的枫叶还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这枫叶的火红让我想起人们的热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莫倾城惊异地发现，自己以前竟没察觉他的声音好听！
莫倾城挑眉看他，一如往日的挑衅：“殿下的意思是，觉得瞬华很热情？”
夏夜凌将一张英俊的脸凑近了她，露齿一笑，放低了声音：“所谓小别胜新婚嘛，这么久不见了，瞬华小姐热情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莫倾城白他一眼，故作冷淡道：“殿下请注意您的措辞，某些话用在此处甚是不妥！”
夏夜凌只是笑，没有答话。
莫倾城拿起茶壶朝着小茶盏里倒了一杯澄黄的茶水，推到夏夜凌的面前：“殿下请尝，这是我珍藏了许久的好茶。”
夏夜凌微笑着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赞道：“确是好茶。”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莫倾城轻轻咬唇，与他对视。
他像是在欣赏什么，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悠悠道：“本王怎么觉得小姐的气色不是太好？难道是，这些日子为本王担心的？”
莫倾城瞪他一眼，淡淡回答：“殿下是想多了，小女只是近些日子睡眠不太好而已。”
“哦？怎生不好？”夏夜凌追问。
“夜寐梦多，时常惊醒。”莫倾城说着自嘲一笑，“大概是我前生干了什么坏事吧，现在有什么东西在扰我清梦。”
夏夜凌笑道：“二小姐过虑了，不过就是心气不足而已。本王那里倒是有新奇的东西，可以帮助小姐晚上安神。回头我让末年给你送过来试试。”
莫倾城微笑着抿口茶，“如此，小女就谢过殿下了。”说完这些，莫倾城沉默了一会，忽然放低声音问道：“不知殿下此次出征，有何感想？”
本是不想管这些事的，但是想要日后有机会回上弦国，少不得要找他帮忙，所以避免不掉。
夏夜凌别有深意地一笑：“这次太子亲征，结果本就是你我早已预料到的。败军之将，又能有何感想？”
莫倾城忍不住道：“殿下认为，牺牲了这么多士兵的性命，还有百姓的平静生活，换来太子的失败，值得吗？”
她虽终归是没有管这件事，但是这些却始终横亘在她的心头，久久盘旋不去，最终形成一种叫做“内疚”的情感。
夏夜凌闻言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出恼怒的光芒：“二小姐认为，你出面劝解，就能打消太子殿下的念头了吗？你未免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高了！再说了，太子殿下若没有皇上的支持，又怎么能排除一些大臣的阻挠，率兵亲征？”
他停下来，盯着莫倾城的眼睛看了一会，忽而露出嘲讽的笑容：“当然了，二小姐也未必没有那种力量。如果当初你同意嫁于太子做个侧妃或者是没有身份的侍妾，太子可能也不会为了要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而一意孤行了。只可惜，你始终不肯顺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莫倾城的脸也沉了下来，冷冷反驳道：“本是你们男人之间对
于权力的争夺，却找个理由将罪过安在女人的头上，殿下这种行径确不是个正人君子所为！”
“本只是一个男人的错误行为，小姐却偏偏要将它扯到另外一个人的头上，小姐这样偏袒着太子殿下，对本王来说难道是公平的吗？”夏夜凌脸色严肃毫不退让地反驳着，看着莫倾城的眼中沉淀着某种沉痛的情绪。
莫倾城不说话了，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让她无语以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并不算是一清二楚，又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
莫倾城低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精致的小茶盏，看见夏夜凌的杯中已经空了，便端起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
夏夜凌深吸口气，语气渐渐平复，缓缓对她道：“本王今日来，一则是找太尉有事相商，但更重要的还是来看小姐的。”
“小女生活得很好，多谢殿下挂念了！”莫倾城连忙答道，好像生怕晚答那么一会就会引起什么误会似的。
夏夜凌站起身：“既然小姐过得不错，那本王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大步而去。
莫倾城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墨蓝色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院门口。心底深处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情绪。
碧云不解地靠近了来，忍不住问：“小姐，本来还相谈甚欢，为何要不欢而散？二皇子刚回来就来看望小姐，这份情谊难道小姐都感受不到吗？”
莫倾城转头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是想要委身于二皇子，本小姐倒是没有意见。”
碧云被斥，吐吐舌头不敢多说，只得默不作声地忙活她的事去了。
这一晚，莫倾城从噩梦中惊醒，倚在床头许久都没有睡着。许是白天的事情在她的心中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记，她的梦中竟有许多与夏夜凌争吵的情景。
早上的时候，刚刚梳洗妥当，准备在院子里散散步，一个小厮领着末年进了院子。
末年的手上提着一个篮子，向莫倾城行了礼，他将篮子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盆开着蓝紫色小花的植物，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碧云在旁惊讶地睁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末年微微一笑，看着莫倾城道：“这是二皇子殿下让末年给二小姐送过来的，此花名为薰衣草，是殿下一次偶然机会从异域友人那里得到的。据说此花的花香淡雅宜人，有镇静助眠的作用。小姐不妨将此话放于屋中，看看是否对您的睡眠有所帮助。”
莫倾城心里一暖，经过昨天的不欢而散，他竟还记得给自己送花来。她让碧云将花放进屋内，笑对末年道：“你回去替我谢谢二皇子的关心。”
末年笑道：“这是自然的，小姐不用客气。”
莫倾城又问：“此花如何养护？”
末年回答：“此花耐旱毋须多浇水，甚是好养。”
莫倾城点点头记在心上，让碧云将末年好生送出府去。
当晚，莫倾城闻着花香入睡，果然一夜无梦，早上起床神清气爽。如此几日下来，莫倾城的睡眠渐渐好转，白日里也更加有精神了。
碧云看着莫倾城好转，高兴道：“看来二皇子殿下送来的东西还真是不错啊，回头小姐改好好谢谢二皇子才是！”
莫倾城瞋她一眼：“就你多事。”
这时，三姨娘院子里的丫鬟菊香突然来了，躬身行礼禀报道：“二小姐，三姨娘请你去她的院中小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