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的确让人痛苦,可有的人,却被灾难所成就。比如,那些卖人身意外伤害保险的推销员,因为911事件的突然发生,让他们的业绩比平常好了许多。至于德拉·克劳福德,更是大众眼中的红人。

他的妻儿为他骄傲,他的朋友为他自豪。奖金,荣誉,名望,接踵而来。他几乎成了一个民族英雄式的人物。而当初对他咆哮不已那个中年人,此时也称德拉为救命恩人。

至于拜伦,因为当初阻止他继续调查的一句话,已经被免职了。因为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回想整个儿事件,影响太过恶劣。

但是,德拉本人,却并不跟外界想象的那样洋洋得意。或许当灾难发生之后,他回过神儿来的那一瞬间,心里的确暗爽不已,毕竟原本的小题大做成就了他,不仅不用担心被提前退休,反而因此让数万人免于灾祸。

但是被官方和媒体如此的嘉奖和关注,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德拉更多的是诚惶诚恐。

他深知自己目前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在工作最后的阶段比较走运而已。官方也是看到他仅有3个月的职业生涯,才对他如此不吝地大加褒奖。反正他快退休了,等退休以后,什么权利都没有了。政府甚至都不用额外多付一块钱的退休金。

他知道自己只是政府故意树立起来的一块牌子而已。

在之后,德拉有时候总有种很是古怪的想法。那就是,他这个“民族英雄”很不恰当,反而那个当初用一个假字条骗了曼哈顿警方的“恶作剧者”才是名至实归。

而时常回想起事发当天的情况,总是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只是,从事发之后,各路媒体就不断地邀请他参加、出席各种活动,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基本上就已经算是放下了。

不过,他的心里依然惦念着当初从大厦里取出的监控录像。抽了个空闲,让心腹的手下去仔细查探一下那天的监控录像。可手下却告诉德拉,所有的录像已经被纽约警察部取走了。同时,他还告诉德拉,纽约警察部似乎隐晦地表示,要看这个录像的并不是他们一个部门。

听到这个消息,德拉怔了怔,反而放下了心。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许多的疑点……

“停!倒回去!我们再看一遍!”纽约警察部的几个人,正在看着那天的监控录像。

在一遍又一遍的分析监控的过程中,很多东西都会越来越清晰。当又一遍放完之后,克拉克点着屏幕上的一个人说道:“这个人的嫌疑……很大!”

“你的意思是,那个信封是这个人放进去的?”纽约警察部的部长森迪·科尔问道。他知道克拉克是中情局的高级探员,对于这种分析很是在行。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点点头,克拉克解释道:“刚刚已经看了大厦一楼大厅里最近24小时之内的所有监控。在投放订阅刊物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如果说这个信封在送到世贸中心就已经存在了,显然不太可能。”

那个信封如此“轻易”地被发现,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在大厦的工作人员进行分类的时候,就应该可以发现那个信封,而不是在二十二层发现它。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信封定然是他趁人不备放到那堆报刊中去的。你们想,这么宽的走廊,却能撞到一起,这显然有点儿匪夷所思,同时,他身后的两人应该是保镖的身份,但一个正常的保镖,会在这种情况下去质问对方吗?你们看看,这像不像故意阻挡那个工人的视线?”说着,克拉克指了指显示屏。

“因为这个变故,报案人麦克代森也被成功地的吸引了注意力。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看起来身份不俗的人却主动蹲下帮着这人收拾刊物。这一切,都有些不合常理。”克拉克接着说道。

“克拉克,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这个时候,克拉克身边另外一个带着金丝边儿眼镜的中年人说话了。语气中,诡异地带着一丝戏谑。

“恩?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克拉克转头问道。发现说话的那人,是FBI在纽约的大头目。如果是平常,这几个部门断然没有在一起的机会和可能。毕竟他们也属于各司其职,相互之间联系不大。

但是,911这事儿弄的,不管是FBI的对内抓捕恐怖分子,还是CIA的对外搜集情报,都有了一丝联系。

世贸大厦被撞,他们自然要分析一下这个前因后果。只是提前半个小时,人群居然全部都被疏散了,居然没有一个人上网,事情实在太过蹊跷,容不得他们不注意。不管外界炒作的多么热闹,他们这些部门,则根本不做理会,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不会因为官方和媒体对外都故意忽略事件的起因,他们也就跟着忽略掉了。

实际上,“诈弹”的事情,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问题是这个诈弹出现的时机好的近乎诡异了。他们也不相信这个是恐怖分子的提前示警。但他们却相信,这个人,绝对跟恐怖分子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让大厦里的人疏散。难道仅仅是为了有趣?恐怕只要是精神正常的人就不会选择这样做。

“调查就没有,不过这个人在我们部门可是挂了号的。”FBI的那人说到:“这人名叫韩俊,是中国籍男子。不要小看这人。”说着,他在键盘上一阵猛敲,瞬间进入了FBI的资料库,调取了韩俊的资料。

“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中国一家庞大的集团企业老板,最近在纽约销售火爆的尊域汽车,就是他们的子公司所生产的。”

听他一一道来,周围的人的眼睛里,俱是升起奇异的光芒,这人,实在有点儿意思。

接着,听FBI的探员继续介绍韩俊:“早在1996年,这个麦克代森就来到了纽约,几笔投资无不显示了惊人的眼光。他出手不多,但是看看现在,创业、ebay、google都是进过了他的百通风投才起来的。但是很多人看来,根本无法说到底是百通风投成就了他们,还是他们成就了百通风投。”

“但是之后,我们却发现,麦克代森始终跟这个名叫韩俊的人联系密切,渐渐的,通过技术手段,我们发现,目前三大网络公司最多的股东,或者说真正的所有人,正是这个名叫韩俊的中国人!”

这些消息,都是属于FBI保密的文件,其他人知之甚少,甚至压根儿就不清楚这么一回事儿。此时听他一说,顿时有些震惊。

“他来这里干什么?”有人问道。

“本来,我们对他在美国的一些生意有些怀疑,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也没有什么出格儿的举动,并且,麦克代森原本已经离开了纽约,去了密歇根跟法国的雷诺集团准备在底特律周边建一个合资的汽车工厂。韩俊9月7日乘飞机抵达纽约,据悉,是因为麦克代森在世贸中心准备举行一个庆典活动,特地邀请了韩俊。”

原本只是有些怀疑,此时,他们几乎都可以肯定,这个示警的信封,就是韩俊所放的!

他这样的身份,用的着亲自给那个工人收拾起那些信件吗?在俩高大保镖阻碍探头视线的时候,悄悄将信封放到那一堆杂志报纸里头,完全有可能!

当然,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他们并没有证据直接指向韩俊,如果他自己不承认,除非找到更加确定的证据,否则,根本无法说明这个信封就是他方的。尽管这件事他们都十分相信是韩俊所谓,可要真正的确认,依然还需要有充足的证据。

他们急需找到韩俊,对他进行详细的地询问……

这一点,韩俊早就想到了。示警的活计,韩俊不可能假手他人,因为除了自己,别人来干实在太不保险了。他也知道警方一定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但他们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拿自己完全没有办法。

但却小看了他们的执着,或许拿韩俊没有任何办法,但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却是在他们的权利范围之内。

15号这天,空禁终于打开,韩俊本想乘当天的飞机回转国内,这事儿之前也跟麦克代森说过了。让他们不要来送自己了,毕竟911事件,百通和创业都有不同程度地损失,许多善后工作,以及保险公司的理赔都需要他们去忙碌,而皮埃尔等人则要返回各自的“驻地”,他们都有出色的团队,但是坐镇的首脑自然不能离开太久的。

可是,还没等韩俊走出四季酒店。便在门口被一行六七人彪形大汉阻住了去路。

这种情况,吓坏了麦克代森为他安排的小翻译。而韩俊的两个保镖则怡然不惧,似乎只要韩俊一声令下,就要放倒了眼前的这几人。

“你们是什么人?”韩俊倒是不怕,淡淡地问道。

“FBI”

简单地一说,韩俊就知道了他们想要干什么。并无多话,直接跟着他们上车离去。韩俊知道,如果不把这帮人摆平,就算自己回到了国内,对于麦克代森来说,这些人也会是麻烦。

这帮人看到韩俊两个保镖,就知道这俩人身手不凡,在酒店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可不敢来硬的。

可见到韩俊如此的配合,他们的态度也不敢太过放肆。

不知走了多久,汽车停在了一个大厦的停车场里。几人进了大厦,最终在12层的一见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外停了下来。带韩俊来此的一个人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韩俊可以进去。而他的两个保镖则在休息室里稍事休息。

韩俊根本就不担心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进入那间办公室,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似乎在翻阅什么文件,而他的右手边的沙发上,则坐着一个年轻人。

见韩俊进来,中年人抬起头,显示稍稍打量了他一下,转而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没猜错,您就是韩俊先生了吧?”

他说的话,韩俊自然不懂,而旁边的年轻人,则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了一番。

“恩,是我,不知道你是……”韩俊神色平淡地问道。看到这个环境,韩俊就知道,对方显然不是想将自己绳起来。

“我叫艾伦,FBI的一个小人物。”中年人笑着说道。

韩俊微微点头,心下却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一个小人物就能有这样的办公室。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韩俊也不想问。

“不知道你们找我过来有什么事?”韩俊似是随意地问道。

“我很想知道,韩俊先生是用什么办法将那个信封放到那堆刊物里头的?”艾伦突然问了一句。

韩俊哂笑,这种小把戏,他是听着老爹的故事长大的。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是在审讯我吗?您有这个权利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代表美国人民对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对于您的手法,我只是个人的兴趣而已。”艾伦笑嘻嘻地说道。心里却有些愤愤,如果不是上头的死命令,不想在911的事情没有一个论调之前节外生枝的话,他真的想让韩俊见识一下FBI的审讯手段。

韩俊心下冷笑,却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艾伦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并且,我也用不着美国人民感谢我什么。”

见韩俊如此的油盐不进,艾伦却是不急不躁,徐徐说道:“那您想不想听个故事?我相信,他不会占用您太久的时间。”

“不,我对故事不感兴趣。”

尽管韩俊说不感兴趣,可艾伦依然兀自开始了讲述。

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恐怖分子在现实社会有一个极高的身份,得知总部要对世贸中心袭击,便想了一个办法提前示警,让自己的手下精英们远离这场危险云云。

故事里,把这个“恐怖分子”说成了依然可以挽救的那类人群,说他如果可以当污点证人的话,可以被免于起诉。

这样的推理,真中带假,假中有真。如果韩俊不熟悉的话,他或许会直接站出来分辨说,那人不是恐怖分子。

艾伦说完,便仔细地盯着韩俊的脸色,这番话,是他们精心准备的,如果按照一般人的心理,必然会有反驳的话,要么就是强自镇定。只要有其中任何一点,艾伦的任务就完成了——套话!

他很自信,因为韩俊的年纪实在太小了。20多岁的青年,很多仅仅刚刚离开大学的校园。可韩俊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了。

韩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很是自然,且似笑非笑地看着艾伦。片刻,韩俊说道:“这个故事,比起好莱坞大片来说,都不遑多让,果然精彩。”

见韩俊不上钩,艾伦并不着急,接着轻轻一叹,说道:“韩俊先生,视频我们都已经看过了,有确凿的证据显示,您就是将信封放到报刊里的人。这是好事,您看,德拉的都获得了美国公民最高荣誉勋章了。但我们都知道,真正挽救那千万人生命的人,是您。”

他说的声情并茂,翻译的青年也是感情丰富,但是韩俊根本不为所动。他的目的是让麦克代森他们远离这场灾难,且已经达到了。至于剩下的,韩俊不关心,也不感兴趣。那个美国人很看重的“荣誉奖章”,对于韩俊来说更是一文不值。

看着艾伦有些期许的目光,韩俊笑着说道:“艾伦先生,很高兴您这样看的起我。我也很佩服美国人的想象力。但是我不得不说,您找错人了。”

“韩先生,用句中国话来讲,我们是先礼后兵后,我们只想知道真相。请你不要逼我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艾伦深知软硬兼施之道,紧接着说道。

韩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到:“美国现在这么多事儿,你们不想着怎么样安抚群众,怎么样搜捕恐怖分子,却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寻求一个并不存在的事实,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另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人出现以后,那么你们之前花了大力气所塑造出来的英雄任务德拉怎么办?让公民们发现这仅仅是个骗局吗?”

韩俊这句话,正好戳中了艾伦的软肋。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德拉已经是个英雄了。而同一件事里,只能有一个英雄。

看着韩俊,艾伦有种错觉,他似乎并不是只有资料里所记载的二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