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烨见状,心立刻沉入了湖底:“不好,父皇,芷君这时中毒的征兆。”

“中毒?”上官明轩脸色突变,随即他一把抱起了芷君,大声喊道:“芷君,朕不许你死,朕是天子,朕要求上天不能让你死。”

“五皇子,玉姑娘中毒了?”这时郑图和苏永胜也跑了进来。

“是,速速回宫,传召太医。”华烨语速极快,他恨,恨此刻抱着芷君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众人回到御花园的那个房间的时候已经五更了,高公公本来是奉命为皇上看守乾清宫的。这会儿也早就得了消息,来到御花园那个暗道的房间。

“快,让所有的太医速速来见朕,让纪纲把那些太医都给我叫到宫里来,今日当值的太医是谁?”上官明轩两眼红红的,仿佛随时会冒出火来。

他恨,他太恨了,恨自己不能及早地洞察陈皋的狼子野心,更恨自己竟然眼睁睁看着芷君被毒镖所伤。

“回皇上,是赵太医,奴才已经叫人去唤他来了,想必这会儿就快到了。”高公公不亏是侍候皇上多年的老人儿,很有经验。

华烨站在一旁,也说不上话,只是干着急。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上官明轩瞪了他一眼道。

其实华烨今日的行为真是可圈可点,他勇猛无敌,他的武功已经和上官明轩身边的高手侍卫不相上下,今日可谓也是救驾有功,可是每每看到他看向芷君的眼神,上官明轩就从心底往外冒火,总是不那么舒服。

“儿臣……”华烨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芷君,然而却无言以对,最后只好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间。

但是走到门口,他依然不舍离去,来来回回地徘徊在那里。

高公公见了,忍不住走上前轻声劝道:“殿下,老奴斗胆向您进言一句。”

“高公公,你别说了。”华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自然明白他要说什么。

“唉——殿下,您不让老奴说,老奴拼死也得说了,您这样不是个事儿,皇上的心思您还不明白吗?古有唐明皇娶了儿媳杨贵妃的先例,更何况这玉姑娘还不曾嫁人,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如此聪明之人,怎么反而糊涂了呢?再说,你若这般执着,对您,对皇上,乃至对玉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呢?”高公公诚心诚意地劝说着。

五皇子人品极佳,这在后宫之中是有目共睹的,现下又面临着如此大事,故而这个高公公一改平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多说了几句。

华烨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爆出。

怎么办?他能够怎么办?在面对海澜的厚颜无耻的逼婚他可以无所畏惧,想尽办法,最终救出了芷君;面对着上官名硕的残酷折磨,他更可以面无惧色,任他蹂躏,没有一句的求饶。

他一直也以自己的勇敢睿智所骄傲,他更认为自己可以给心爱的女人美好幸福的生活。然而此刻,他却面临着即将失去心爱女人刻骨铭心的痛楚。

这一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从未有过的悲伤。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他完全可以义无反顾地把芷君抢回来,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个即将夺去芷君的人,却是他亲生父亲,大宛国的国君。于情于理,于国于私,他都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哪怕是有一句怨言都不可以的。

高公公说的没错,那个守在芷君身边的人是皇上呀。是唯我独尊,九五之尊的皇上呀。莫说芷君还不是自己的妻子,就算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皇上若是喜欢,硬是要了去,他又能如何呢?

他不但不能有怨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服从。如若不然,必然会给自己,给母妃,以致芷君带来致命的灾祸。

滔天怒火就在华烨的心间燃烧着,万把钢刀就在他的身上凌迟着,无以名状的痛苦正煎熬着他。

华烨此刻承受的痛苦,不啻于在地狱中煎熬。

只见华烨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更是起伏不平。好像一口气上不来,随时就要栽倒下去。看到华烨如此难过,高公公更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一把扶住华烨摇摇欲坠的身体,此刻的华烨与宫宴上舞剑的矫健身姿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就像一片随时能把狂风吹走的落叶。

高公公是阉人,今生也再不能体会那种真挚的爱情,但在这包罗万象的后宫之中,随时上演的一出出的人间悲情之剧,无不让他为之震撼。确切的说,是华烨的真情感动了高公公,触动了他隐藏在心底的那种至真至纯的情感。更激发了他的一种义气,若不是里面的人皇上的话,他都很有可能会伸出援手。

“五皇子,老奴再啰嗦一句,您这么着终究不是个法子,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还是赶紧回去歇息一下吧,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全都好了。”高公公忠恳地劝说道。

“高公公,多谢了,我能走。”华烨感激地说道。

“那,五皇子,您千万小心呀,奴才再说句不该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多谢。”华烨再次道谢。

也是因为高公公的这句话给了华烨一定的勇气。是的,他是不应该就此萎靡下去,目前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呢。上官名硕已经伙同自己的舅父造反,刺杀皇上的事情他们都敢干,那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华烨走了几步,觉得心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脑中思路也渐明晰,于是便决定速速去联络与自己相熟的几个重臣,共同商量对策。

他还想到上官明轩之所以将自己支开,那显然已经因为自己对芷君表现出的格外关注而心有所梗,而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必须将自己撇清。不仅如此,还要全力以赴的帮助父皇平定这场叛乱。

身为大宛国的皇

子,他不可以自私的只想自己的儿女私情,他必须为江山社稷,黎民苍生承担自己的职责。

这般想着,华烨脑中的思路愈发清晰,渐渐地终于可以抛却即将失去芷君要带来的痛苦了。

他快步而走,天就要亮了,他要马上找到自己的师傅尚卓荣。集结皇宫内所有的禁军,保卫皇城,诛杀反贼。

“皇上,玉姑娘的毒中的不深,臣已经帮玉姑娘吧毒清理出来了。随后再进行一番休养也就好了。”赵太医和几位太医,还有医女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让芷君的病情稳定住了,他顾不上擦一把头上的汗水,连忙向皇上禀告着。

在这一个多时辰里,赵太医真是压力山大。在他的印象里,皇上还从未对哪个人的病情如此上心,就算宫里的娘娘们待产,皇上都不曾这么着急。真不明白这个玉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但这也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他的任务就是要全力以赴救活玉姑娘,若是救不活这位玉姑娘,那他也就不要活了。

赵太医开始诊治后半个时辰内,其他的太医便都陆续赶到了。他们进行了会诊,赵太医的清毒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这便是最关键的一环,随后,一起斟酌开了药方。

上官明轩一直阴沉如水的脸上这才稍微有了几许的和缓,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他一直正襟危坐在芷君的床前,只在太医诊脉时离开,为芷君清毒的时候离开,此外他就那么寸步不离芷君的左右。

他将芷君的手紧紧我握在手中,芷君始终人事不知,嘴唇干裂,他便不停地用甘泉之水一点点地去润泽她的唇瓣。手都有些酸了,他都毫不在乎。

赵太医说芷君中的是火性之毒,需要用凉性的药物,但芷君毕竟柔弱的女儿之身,恐怕会伤损身体。

他便问:“那朕是至阳至刚之身,朕就不离她的左右,一直以自己的温暖之手,握着她的手如何?”

赵太医回道:“好,是好,只是这样不是太委屈陛下您了吗?”

“好了,你现在只想着如何治好芷君即可,旁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上官明轩却是低声斥了一声,弄得赵太医再无旁的话了。

此刻,得知芷君体内的毒终于被清理出来,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铁青的脸色也终于有所缓和。

“皇上,几位重臣都在御书房候您多时了。”这时高公公才敢走过来说道。

“嗯,朕知道了。”上官明轩将看向芷君柔和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换成了冷峻和森严。

“高公公,你给朕守在这里,一动也不要动,芷君有丝毫的不好,都要即刻来禀告给朕。若是有半点差池,你这个脑袋就别要了!”上官明轩简短却威严之极的吩咐完毕,这才在侍卫的陪伴下离开了御花园。

因为太医说了,芷君中毒,不易来回移动,不然的话,上官明轩早就将芷君移到自己乾清宫的卧室中去了。

大宛京都城中的兵力共分三部分,最外围的乃是城防军,负责皇城周边的保卫,城中的是禁军,负责城中的治安,而在宫中的是为禁军,负责皇宫内部的安定。这三路大军加起来,共有五万之众,当遇到危急情况之下,这三路人马就会合二为一,统一听从上官明轩手中龙符的调遣。

本来上官明轩这次想以杯酒释兵权的方法,将陈皋的兵权夺过来,再对他委以重赏赐,在一年四季气候宜人,且山清水秀之地给他盖一座别院,让他和自己的家人去怡然自乐就是了。

上官明轩找了几位亲信大臣做说客,本来想在庆功宴后,就去说服陈皋。随后再对他的军队进行换防,只要陈皋手中没了兵权,就算握着一纸密诏,也无可奈何了。

等到消了陈皋的锐气,他再要那封密诏,到那时,他自可搬出一番亲情说法,怎么说陈皋也算是他的大舅哥,摆一摆这么多年的情谊,也许陈皋就会主动交出那封密诏。而他自然不会白要那封密诏,他定会许给陈家百年的荣华富贵,让陈家世世代代都享受皇恩浩荡,福禄百年。

上官明轩还按照太妃的提醒,调出了文城的八万人马,星夜兼程赶往京都,以备陈皋不服管教就将他正法。他自认为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毫无纰漏,可他就是没有想到陈皋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反,更想不到他竟敢在堂堂京都的大街上行刺于他。

失算!他真是太失算了!

幸亏芷君被救回来了,要不然的话,他真是血洗陈家十族也不能雪恨。

“吩咐下去,速速封锁凤藻宫,不准任何人出入。”想到此处,坐在龙辇上的上官明轩连忙吩咐郑图。

“皇上,臣等失职,差点让皇上被刺,实在罪该万死!”上官明轩刚进入御书房,几位重臣就齐齐跪了下来。

这些人中有六部的尚书,还有当朝的丞相刘建安。他便是琴妃的父亲。

“好了,说这个也无用了。当下之急,是迅速部署,将陈皋一党悉数捕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上官明轩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龙书案上。

龙书案的东西被震得山响,也深深震动了这几位大臣的心。

刘建安一直是上官明轩的死党,自不必提,而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却不是那般干净的,先前,陈皋曾多次与他们有秘密的书信来往。而贿赂他们的礼物更是成千上万。

但他二人万万也没有想到,陈皋这次竟如此大胆,竟敢谋反。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更何况陈皋此举名不正言不顺。上官明轩自登基以来,一直勤政爱民,精于朝政。上官明轩更有着独到的政治才干,他为帝将近二十年,一直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上官明轩自然是深得民心的好皇帝,不知多少百姓在民间为他唱赞歌,给这样的一个皇帝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掘坟墓。

这两位尚书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吓得抖若筛糠,急

急地奔进宫来表忠心,他们直盼望着上官明轩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从而撇清与陈皋的关系。

“各位爱卿,不知对朕的安排可还满意?”上官明轩忽然放缓了声调问道。

那几位大臣都是一愣,不明白上官明轩何以转换得如此之快。

其实上官明轩这是在试探几位他们,陈皋这次之所以能够如此胆大,带着十万大军直入京都,他定然是早在朝中有了内应,而此时若是一举将他所怀疑的朝臣都拘禁起来,那势必会在朝中引起大乱,没准还会被陈皋钻了空子,而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恩威并用,用天子的威严和大宛国的法度震慑他们,再用皇恩的仁善来感化他们。

“陛下,英明,臣等谨遵圣命。”六部尚书连带丞相刘建安都心悦诚服地跪地说道。

“平身吧,陈皋这次之所以犯了谋逆的大罪,和朕平日的失察也不无关系,这次若是诸位爱卿若是助朕平叛有功,待平叛那一天,朕定然重重有赏。”上官明轩说完,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皇上圣明,臣等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皇上隆恩。”这几位重臣又是一阵高呼。

“皇上,有紧急军报。”太监王荣急急地奔进门来。

“讲——”上官明轩立刻站起身来。

“前方现报,陈皋的大军已经从西郊出动奔我皇城而来。”

“哦?”上官明轩浓眉皱起,继而沉稳的问道,“那文城的八万大军何时能到?”

“回皇上,谭元帅和谭少帅已经快马加鞭,在巳时之前应该能够赶到。”

“好,诸位爱卿,该如何做,相信不用朕在明示了吧?”上官明轩立刻胸有成竹地向那六位重臣问道。

“臣等明白。”

“好,都下去吧!”上官明轩挥挥手。

那六部尚书鱼贯而出,刘建安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走到上官明轩面前轻声问道:“皇上,城防军,禁军以及御林军统领都在门外候着了。”

上官明轩正微微低头揉着太阳穴,看到刘丞相回来,立马集中了精神,说道:“多谢岳丈大人,只有到了这危机危急时刻才能显出咱们亲人之间血浓于水。”

“皇上,臣惶恐,这都是臣分内之事,今日皇上到我府上议事,老臣却让皇上险些遇刺,臣心中实在不安,可皇上不但不怪罪老臣,却还用说出这番体恤的话来,实在让老臣羞愧难当呀!”刘建安倍受感动。

“哎呀,岳丈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六部尚书已经离去了,此时又无外人,您不必如此虚礼。”上官明轩亲手将刘建安扶起来。

刘丞相乃是两朝的重臣,在朝堂中势力宏大,当年上官明轩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麾下的,这点哄人的伎俩对于上官明轩来说自是不在话下的。

“皇上,老臣实在是……”刘建安感动得涕泪直流。本来上官明轩这次出宫遇刺,他还担心上官明轩会怀疑他,没想到上官明轩竟如此大度。

“哎呀,岳丈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在自责了,不然的话就让我内疚不已了。您老年岁也大了,折腾了这么一宿,快回去歇息吧。”

“多谢皇上,臣告退。”

随即三位统领来觐见上官明轩,上官明轩自是进行了一番周密的安排。

其实这三军统领之所以能够集结的如此之快,也是华烨的功劳。

禁军副统领尚卓荣便是华烨的武功师傅,后来华烨过继给皇后后,皇后又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让正统领陈平也成为了华烨的老师,陈平和尚卓荣的关系也很好,这样一来,华烨就有了两个亲如兄弟的老师。

上官明轩安排过后,忽然想到自己并没有召集三军统领呀,莫不是刘建安所为?可他一个文官是没有这个权力的,连忙叫住陈平问道:“你们如何得知陈皋叛乱之事?”

“启禀陛下,是五皇子,快马出宫亲自通知了臣下。臣自知事情重大,故而并未得皇上授意就速速通知了城防军统领宗泽大人。”陈平微微躬身说道。

“哦……是华烨呀。”上官明轩微微释然,随即挥挥手道:“非常时期,自当非常对待,陈统领你去吧,朕并无怪罪你们之意。”

“多谢陛下。”

“华烨,华烨他真的想通了吗?”上官明轩自言自语地说道。

同时想到华烨的右肩还受了伤,看起来应该不轻,流了很多血,也不知包扎了没有。想到这里,上官明轩不由觉得有些心痛。

一旁的小太监,周安略一沉思,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陛下,都快辰时了,您是否歇息片刻,还是龙体重要呀。”

上官明轩望了望门口,问道:“你师傅没过来吧?”

“没有,师傅正照您的吩咐,在御花园那边照看玉姑娘呢,方才打发小太监来传信,说玉姑娘虽然人还一直昏迷着,但呼吸已经顺畅了很多,太医们都说到了午时,玉姑娘就能苏醒过来了。”

“好,那就好。”上官明轩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那是呀,有皇上您这真龙天子罩着玉姑娘,她岂有不好的道理?”

“既如此,朕还真觉得有些乏了,就在这御书房的榻上小憩片刻,只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定要叫醒朕。”上官明轩还真觉得困意来袭,他伸了个懒腰说道。

“是,陛下。”周安旋即扶着上官明轩到暖阁的榻上躺下来,为他盖好锦被,随即退到门口。

上官明轩许是太过疲惫了,这头一挨枕头,就昏昏睡了过去。

很快他进入了梦境,梦中他进入了一场打斗之中,对方武艺高强,招招逼近他的要害,他打的十分吃力。他想高喊来人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是张开嘴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忽然,那个对手忽然朝他狞笑一声摘下了面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