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呀,也值得你慌张成这个样子。你这个老奴才,怎么越老,你倒是没有个沉稳劲儿了。”上官明轩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现在他的心中可是甜蜜一片,知道芷君就快成为自己的女人,无论什么事儿在他的眼中都不成为事儿了。

“是,皇上,老奴知罪,可是刘丞相和几个重臣都在门口候着呢,非要求见陛下您呢。”高公公说道。

“到底什么事呀?如今叛乱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他们又来烦朕干嘛呢?”上官明轩脸上微微露出了怒意。

“陛下,老奴看着有可能是关于玉芷君姑娘的事儿。”高公公轻声提醒道。

“芷君,芷君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上官明轩一甩手就将桌上的一个茶盏扔到了地上。

碎片溅满一地,高公公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这是上官明轩惯有的主子威严。但却不是轻易表现出来的,但一旦发威,便有了山中老虎的派头,这也许就是真龙天子该有的风范吧?

“高公公,你去叫他们进来。”上官明轩随即一甩衣袖坐了下来。

“是,老奴遵旨。”高公公小步而去。

不多时,刘建安和几位重臣走了进来,见过礼后。上官明轩便冷然地问道:“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奏来。”

“启禀陛下,臣斗胆劝诫,陛下如今行事很是不妥。”刘建安迈步上前说道。

“朕有不妥?是平复叛乱?还是收复叛军?哪一点不妥了,刘丞相,你可不要舌头底下压死人呢。”上官明轩双目一瞪,冷然地说道。

此刻,上官明轩心中可是清楚了,这个刘建安定然是和琴妃事先有了串通,什么谏言自己行事不妥,他这分明是替她闺女说话呢。

刘建安见天子发威,心中也不免哆嗦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皇上,自古后宫的妃子只有一个渠道可以进宫,那便是后宫选秀,而且能有资格参加选秀的女子也必须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千金才可,所以为了大宛的国威,还请皇上慎重行事,不然的话,不是要让咱们大宛的皇族贻笑大方吗?”

说罢,他转过身,朝着另外几个重臣使了个眼色。

“是呀,陛下,臣等附议,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其余几个重臣也躬身说道。

上官明轩紧紧捏起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他们这些个重臣,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劳,连皇上的私事都要横加干涉,特别是这个刘建安,明里拿着皇家的威仪说事儿,其实还不是为了她女儿的一己私利?

“请陛下三思,以皇家的威仪为重,切不可乱了宫规。”刘建安带头又是齐声呼道。

上官明轩的拳头握紧再握紧,他似乎听到了骨头节咯吱咯吱响的声音,胸膛里明明已是惊涛骇浪,但他的面上却是平静秋水一般。这便是他的过人之处,他若是没有这样一番的自制力,也不可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

刘建安也看出了上官明轩的怒气,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他们刘家的势力,他却不得不冒这个险。他清楚上官明轩很注重自己的名声,更是看重自己在朝臣中的威信,他不会愚蠢到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一众朝臣,更不会让臣子们把他看成一个好色的君主。

其余的几个重臣其实早就吓得抖成一团了,他们其实很后悔跟随刘建安来都皇宫之中的。

现在娟妃一族的势力已经如大厦倾倒,朝堂与后宫的势力关系向来是息息相关,而皇后以及太后一族的势力已经日渐薄弱,故而这朝中的势力已经渐渐的由琴妃和她的刘氏家族一家独大了,故而这些重臣们对于刘建安也是不敢得罪的。这也是没有办法才被迫来到了御书房向皇上施加压力。

良久,良久,上官明轩都是默然无声,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上官明轩的心中经过了多次的思想斗争,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再忍这些倚老卖老,居功自傲的老臣了。登基将近二十年了,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这些人的管束,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大宛的百年基业,他不得不忍受着这种束缚,禁锢着自己的喜好。

从皇后到娟妃还有良妃,琴妃,没有一个女人他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欢迎娶的,虽然琴妃在入宫后更多的招来他的宠爱,但也是终究没有摆脱那刘氏家族的阴影。他实在太难以忍受了,本来他还想着打击了皇后,冷落了太后一族的势力,现在又彻底地打倒了娟妃的势力,他可以好好地过一下自由的日子,可以好好地潇洒一回,可是没想到,这个刘建安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干涉他的自由了。

刘建安呀刘建安,你也太欺人太甚了。本来他还念着自己与琴妃的情谊,想放刘氏家族一马,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那个可能了。

可是上官明轩心中又是十分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彻底扳倒刘氏家族,再说现在已经除掉了陈氏家族以及他们的党羽,朝堂之上,也正是亟待用人之际,所以,他也不可能将这些重臣全部斩杀,那样的话,朝廷将无人可用。

在这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里,上官明轩的思想斗争了千百个来回,最终他还是有了一条比较周全全的计策。

“诸位爱卿,你们说得极是,也正是朕心头所想,只是不知各位爱卿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传闻,听到朕要选妃入宫了?大宛的规矩早有定论,要五年才有一次大选,你们几位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吧。”上官明轩终于缓缓地道。

“皇上圣明。”刘建安等人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叩拜行礼而去。

皇上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处,但是他能这样说,那分明也是允诺了不会纳那个掖庭的贱婢为妃的。有此,刘建安自然放心。

望着刘建安已经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上官明轩双目中喷射出一抹狠厉的神采,心中恨恨道:“刘建安呀刘建安,你这是不给自己留活路呀!”

屋中重

归寂静,上官明轩独自坐了良久,桌上的茶早就凉透了,然而他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喝下了整杯茶,这才觉得胸头的火辣被平息了一些。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了,轻声问道:“陛下,都快戌时了,您歇息去吧。”

上官明轩却凝眉沉思,完全没有听到高公公的话。忽地他眼神一亮,说道:“给朕去把风渊宣来。”

“风渊?哦,陛下您说的是谭元帅吧?”高公公一阵恍然问道。

“可不就是,快去。”上官明轩大声催促道。

“好,老奴这就去。”高公公快步而去。

因为谭风渊就被留在了宫中居住,故而没有多久,高公公就把谭风渊给叫了来。

谭风渊正为了陈昕的事儿忧心呢,那日他去看过陈昕,他一直被囚禁在囚车里,那囚车的高度让他站不能站直,坐又坐不下来,可真是遭了罪。当时他就想把陈昕解救出来,可是陈昕却执意不肯,他说父债子偿,父亲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理应他这个儿子帮助偿还,他是心甘情愿的,说觉得这样才能帮自己的陈氏家族赎一些罪孽。

谭风渊听罢,真是感动不已,佩服非凡。硬要将陈昕解救出来,可是陈昕终究不肯。谭风渊想如此这般,他的也两条腿必定要残废了,眼见这么一位军事干将成为一个废人,可实在可惜了。于是就等到陈昕将要晕厥的时候,他命人将他从囚车中放了出来,关在了一座牢房里。

他本来打算次日就去求见皇上,再次为陈昕求情的,可是再去见皇上的时候,却被告知上官明轩正在睡觉。高公公说,皇上近日疲累不堪,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让他不要打扰。

他无奈之下,只好再等,没想到,这都到了戌时,却又被皇上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谭风渊在进门之前,早就想好了,今晚他定要给陈昕再次求情。

“参加陛下,万岁万万岁。”谭风渊中规中矩地跪下行礼道。

“风渊,快快平身。”上官明轩亲自上前搀扶起了谭风渊。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但是还未等谭风渊说下去,上官明轩却打断了他的话。

“朕知道你要求什么,是不是想让朕恕了陈昕的罪过是不是?”

“正是,陛下,那陈昕可是极度的忠勇之士,他对皇上的一片丹心天日可鉴,皇上若是还不能饶恕他的话,那大宛将失掉以为亘古少有的帅才,这也是大宛的不幸呀。”谭风渊言辞恳切。

“哦?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么?”上官明轩不禁笑道,面前的这个人既是自己的的忠实臣子,又是自己的知己兄弟,他可是从来没有如此夸赞过一个人的。

“陛下,您也知道,臣可不是一个打诳语的人,陛下见见他就知道了。”谭风渊心头一阵喜悦,没想到自己所求的事儿,竟然由皇上主动提起了。

“好,我明日就会去见他了。”上官明轩心中自是有了主意。

以前他用的战术乃是各方势力互相左右牵制,如今这朝中只剩下刘氏家族的势力,那么绝对到了扶植培养自己势力的时候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下一代君主在继位时还受这些老臣的气吧。

“多谢陛下。”谭风渊感激不尽地说道。

“风渊,你可是朕至亲的好兄弟,真是比亲兄弟还亲,什么事儿,只要交给你,朕就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这些年让你为我在文城驻扎,也真是苦了你了。”上官明轩拉住谭风渊的手,诚恳说道。

“哎呀,皇上,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来,这不都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吗?”谭风渊不由心头暖融融的,虽然自从驻扎在文城以来,他并不曾和上官明轩多见面,但彼此之间却都挂念着彼此,这也是源于他们幼年的真挚纯洁的情谊。他们可谓是一对实打实的异姓兄弟。

在皇室家族里,兄弟这两个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远远没有皇位和金钱来得重要,故而上官明轩和谭风渊之间的确拥有着超于亲兄弟之间的这种情谊。

就像前些日子那样,虽然他们并不曾多见面,但只要上官明轩一个召唤,他就会快马加鞭的赶来,所向披靡的为他扫清一切麻烦。

“风渊,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回去了。择日就把高堂都接回来了,你们家的老宅子我一直找人给你仔细看守着呢,咱们哥俩以后天天相聚,对了书桓也成了大小伙子了吧?”上官明轩眉眼间全是笑意,拉住谭风渊的手,让他感到了一种特别的温暖。在谭的面前,他可以毫不设防。

“如此甚好,文城那里景色虽好,物产虽然丰富,但到底比不上这里,我祖孙三代都是在京都里长大的,我父母一直念叨着回来呢。”谭风渊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在上官明轩的面前向来是直来直去,大喇喇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也是上官明轩喜欢他的地方,直白而简单,而这一点是朝堂上任何一个臣子做不到的。他听到的虚以委蛇实在太多了,有的时候真的有些疲于应对了。

“书桓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前些日子刚行了十八岁的成人之礼,如今,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独自带兵打仗了。这都是拜托了皇上您的照拂,为他请了那么好的老师。”谭风渊笑道。

“风渊,你这话可就是说得客套了,我这么做,不也是为大宛添一员文武双全的虎将吗?”上官明轩愈加开心地说道。

“皇上谬赞了。”

“好啦,你不要皇上皇上的了,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有见面了,都没有人陪朕下棋了,怎么样?我可是来了兴致,你可否陪朕杀上几盘?”上官明轩兴致浓厚。

“臣自是荣幸之至。”

“来。”上官明轩高兴地牵住了谭风渊的手,往书案而去。

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来自亲情的温馨,方才因为刘建安他们造成的不快,也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三更的更鼓已经敲响了,芷君却

还是大睁着双眼望着那绮丽繁华的床幔毫无睡意。

脸上的泪水不知覆盖了多少层了,刚刚干了,就又被泪水浸湿。她的脑海中更是把各种各样的计策想了无数个来回,却独独没有一个计策可以解开当下的形势。

当初在掖庭受苦受累的时候,她也常常失眠,那多半是因为伤痛和过度劳累的关系。每当那个时刻,她就告诫自己这是卧薪尝胆,一定要坚持下去。

于是在那些有些痛苦并有些煎熬的日子里,她就冷静地思考着日后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形势,她想到自己会侍候一个刁钻难缠甚至有虐待奴才癖好主子,她也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永远做一个粗使宫女,然而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皇上如此看重。

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那个被后宫的女人无限推崇的君王,那个被无数女人魂萦梦想的君王,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薄情寡恩的人,可是他为何又对她动情呢?

那样两天两夜的床榻边的相守,那样为太医不能治好她的暴怒,以及那日在绮罗宫外对她的倾情拥抱,又真是一个薄幸的君王可以做得出来的吗?

为此,她可实在是迷茫而不知所措了。此刻,她多么希望依偎在华烨的怀里,对他诉说自己的无措。她更加希望抛弃所有的桎梏,和华烨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一夜无眠,芷君流了一夜的泪水,直叫肝肠寸断,百转愁肠。

正所谓是相爱的人心有灵犀,早上与芷君见过一面后,华烨也是辗转不能成眠,总觉得心神不定。父皇对待芷君的殷切他是看在眼中的,父皇会不会把芷君纳入后宫呢?若是真纳入了后宫,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乾清宫,一个在朝凤宫,各自度过了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芷君两眼红肿,只觉得周身发冷,想来定是昨日着了凉。她勉强起身走出门来,杜嬷嬷见了,连忙走上前,殷切地问道:“芷君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你的脸色不好看呢!”

“我没事儿,我该去御书房当值了。”芷君淡然道。

“哎呦呦,芷君姑娘,你不要去了,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呢?还用得着去御书房当值吗?”杜嬷嬷满脸堆笑。

“我又能是什么身份呢?”芷君故意不解地问道。

“姑娘可是说笑了,姑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怎么反而问老奴这句话呢,不是取笑老奴吗?”

芷君无语,也不想再跟她废话。

“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杜嬷嬷上前扶住芷君的胳膊,又是亲切地问道。

“我没事儿,嬷嬷,您自去忙吧,不用理会我。”芷君想与其听这个老嬷嬷不断地聒噪,还不如让她早早去了,自己恐怕还能清净些。

“那,也好,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知会老奴,那姑娘就进屋歇着去吧。”虽然芷君有些没好气的说话,但杜嬷嬷却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

一时杜嬷嬷终于离开了后院。整个院落归于寂静,芷君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一些。

“芷君,芷君,你身子都大好了吗?”又一个声音在身后缓缓问道。

芷君连忙回身,一看正是清尘。便唤了一声:“清尘姑姑。”

清尘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芷君,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是不是伤口处还疼呀?这不应该呀,皇上为了你的病如此上心。”

谁知,她一提到“皇上”两个字芷君便愈发地忧愁起来。

“哎呀,芷君,你这是怎么了?你等等,我马上去叫人。”清尘有些慌了,连忙想往前院去喊人。

“清尘姑姑,不要去。”芷君一把拉住了她,此刻芷君真是烦透了被这些下人们众星捧月的感觉。

“清尘姑姑,你带我去太妃那里坐坐吧,我想和太妃说说话。”芷君想到了睿智的德庄太妃,没准她能够帮她一解忧愁。

“好呀,太妃正是巴不得的呢。太妃本来打发我来看看你可好些了没有?太妃也是昨晚才听说你已经醒过来的,就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清尘开心地笑道。

“走吧,姑姑。”芷君挽住清尘的手臂,二人走过那扇小门,走过那条长长的游廊,来到了太妃的灵禅宫。

时至清明,正是春意浓浓的时刻,太妃今日也是好有兴致,正在院中摆弄着花草。

也不知怎的,芷君看到太妃的身影,心中就升起一种轻快的感觉。

“芷君见过太妃,太妃千岁千千岁。”芷君连忙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太妃行了一个礼。

“哎呦,是芷君来啦。快快请起。”太妃立刻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连忙双手扶起了芷君,眼中是一片宠爱的神色。

“多谢太妃。”

“嗨,你这孩子,你我早成了忘年之交,说到这个‘谢’字,你可就太外道了。”太妃满脸慈祥的笑意,让芷君倍感温馨。

“太妃,您种得什么花呀?”芷君好奇地看着那一株小小的嫩绿的苗子问。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我不过是种了一株小豌豆苗,玩玩罢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太妃真是好兴致呀。”芷君看到太妃这样怡然自得、溶于自然天地的生活,忽然没来由的羡慕起来。

“孩子,你还这么年轻,何必要羡慕我呢?”太妃却一语道中了芷君的心事。

“太妃,我却觉得你虽然上了年纪,但心情却是年轻的,可我……”芷君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喉咙酸涩起来。

“你才多大呀,我没说错的话,你要过了重阳节才行及笄大礼呢。”太妃意味深长地说道。

“太妃,可是我……”芷君很想将自己的烦恼向太妃诉说,可却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

谁知,太妃却颇有深意地一笑,说出的话令芷君万分吃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