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黑毛粽子
一张枯黑而又扭曲变形的脸，木然地立在墓室门口。
这张脸，几乎是我见过最怪异，最阴森，最恐怖的脸，就算说它是一张鬼脸，我都不会有怀疑，甚至比那血尸的脸，还要触目惊心。
就好像是烧火棍捏成的一张脸，又放在铁锤下，锤了千百次。
比豹子的脸要长，比老虎的脸要窄，的的确确是一张人脸。
额头上是皱起干枯的皮肤，虽说还有些划痕，却也保存地相对完整，在皮肤的褶皱里，蒙着一层黑色的灰，时不时地向下散落一些。
一大一小的两个眼眶中，一个是只剩下一半的眼球，已经失去了眼球本该有的灵性，变成了乳白状，活像是在水泥里泡过一样。而另一个眼眶里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眼球了，因为，那是一颗发黑的牙。
这颗牙是怎么进入眼眶里的？我现在完全没有功夫去想。
更让人生怵的，还是它的口鼻。
鼻子是断掉的，软骨露在外面，早已磨成了黑色。
而那张嘴巴，则是被一圈黑色的毛发给包围着。
我很确定，那团毛发，并非胡须，也不是体毛，总之，是不知道怎么东西的东西，却像极了动物的毛发，长得极为旺盛，甚至还有部分，从断掉的鼻孔里长了出来。
在它的胸口，还有一个大洞，像是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势。
伤势并没有贯穿它的身体，我们站在它的正前方，便能看到它的后背，以及它肚子里破破烂烂的器官。
不过那个洞口，此时并不是空着的，里面塞着五六根白骨。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些白骨，也是人骨，只是却不属于眼前这一个怪物。
它就站在墓室门口，向前探着身，用已经完全没用的眼睛，盯着墓室中看。
这个画面，就像是静止的一样。
难道，它是被我们吸引过来的？
看到它，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是长在了石壁上一样，居然动也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心跳都停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根本无法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它的一颗头，忽然机械似的开始旋转，几乎旋转了九十度，正好望着我们才打开的那个雕像。
雕像面孔中伸出的干尸头，跟墓室门口的那具干尸遥遥相对。
它的两腿忽然动了。
“咚……咚……”
轻轻的响声，犹如在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这才发现，它的右脚居然没有了，只剩下一截露在外面的腿骨。
腿骨比正常的要长上不少，正好可以保证它平稳地行走。
而那“咚、咚”的声音，就是腿骨落在地面的动静。
它走动的姿势，极为怪异。
两只长长的胳膊，落在身体两侧，毫不摆动，活像是一个马戏团里被操控的木偶。
看到它的去向，我恍惚有些明白过来了。
吸引它进来的，居然是那具干尸，而不是我们。
可是它逼近干尸，又去做什么呢？
何大海忽然撞了撞我的肩膀。
他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用右手朝着门口示意。
吕家的众人，都在盯着何大海的一举一动。
在眼下的情况下，何大海是我们唯一的仰仗，自然是为他马首是瞻。
“我们悄悄离开。”
何大海的口型以及他的手势，把这句话表露的很明显。
现在它的注意力被干尸吸引，的确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不过我们都要像何大海一样，用手紧紧地捂着口鼻，惦记脚尖，没有一丝声响地向前走。
何大海自然走在第一位，我跟在他后面。
我们沿着墙根，悄无声息地绕向墓门的另一边。
每个人都知道眼下的严峻形势，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儿戏。
为了不惊动它，何大海走的速度极其慢，甚至跟乌龟差不多。
这个过程，对人的心性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很快，我注意到另外一个细节，在它进入墓室中不久，墓室里又多了一种气味，一样是臭味，但不是腐臭，像是臭鸡蛋的味道，更加地熏人。
我梳理着脑海中的思路，大概知道了它的身份。
应该就是何大海所说的粽子。
“咚……咚……”的声音停下，粽子终于走到了干尸的旁边，仍旧是背对着我们。
在它**在外的后背上，有一片跟它下巴上一样的黑毛，生长的还要旺盛，甚至有些下垂的迹象。
我很好奇它在做些什么，所以用余光悄悄地盯着它在看。
它的后背把它的视线全部遮挡住了，我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在我走到墓室拐角，另一尊雕像那里的时候，一道干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忽然在墓室里响了起来。
“嘎吱……嘎吱……”
这个声音，像是小孩在啃着一块带着脆骨的骨头。
在此时听起来，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就像是有人紧紧地掐住了我的后脖子，让我无法呼吸，无法呼叫。
“嘎吱……嘎吱……”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们都能想象得到在发生什么，这道声音，极大地在挑战着我们的心理承受力。
连吕言婷的脸色都毫无血色，更不用说那些胆小的人了。
硬着头皮过了拐角，我终于看到了黑毛粽子的正面。
它用手抓住干尸的头，一张长满黑毛的嘴，正贴在干尸的脑袋上。
我只看了一眼，便把眼睛闭上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个场面，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再张开眼睛时，我身前的何大海忽然停下了，他整个身体，再次贴墙而站，用手紧紧地捂着口鼻。
我微微一愣，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连忙学着他站好。
余光中，我发现黑毛粽子的身体又站直了，它慢慢地转过身。
嘴里正咬着一个枯黑的几乎皮包骨的耳朵。
“嘎吱……嘎吱……”
它的眼睛，却在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盯了过来。
难道它发现我们了？
我微微一愣，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好在它没有朝着我们过来，而是站在原地，不断地咬着耳朵，直到把它整个吞进去。
它脚下依然没有动，伸出左手，忽然伸进左眼眶里，轻轻地一扣，把它眼中的那颗牙给取了下来。
“啪嗒。”
发黑的牙落在地上。
我才发现它的左手里居然还有东西，竟然是雕像中干尸的一颗眼睛，不知何时被它给抠了出来，正用力地朝着自己眼眶里装去。
它的力道很大，甚至把那干枯的眼睛都挤破了，才塞进自己的眼眶里。
黑眼眶，灰眼球，显得极为不协调。
做完这些，它才把手放下，继续朝着我们盯了过来。
下巴上的黑色毛发动了动，像是在朝着我们笑。